即便現如今整個金衛國反對李君昊的呼聲響亮,但金衛國之中也有一部分如李君昊一般的好戰之人,對李君昊死心塌地。
若是這時放了李君昊,無異于放虎歸山。
但若是不放了李君昊的話,父皇的性命……
他好不容易在整個金衛國樹立起來的忠孝形象,會在此時大打折扣,對于他往後登上國主之位,十分不利。
在糾結片刻之後,李君誠咬了咬牙,“我答應!
隻要你告訴我父皇在哪裡!
”
這個回答顯然在李君昊的意料之中,他甚至眯起了眼睛,一臉玩味兒地看向李君誠,“果然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從前是我小看你了。
”
“不過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你,我就說話算話,給我準備一匹快馬,再把我送到宮門口,我就把父皇的下落告訴你。
”
李君誠站起了身,“去準備快馬!
”
“是!
”
底下人領命而去,很快找尋到了一匹棗紅色的高頭駿馬。
李君誠則是按照方才的約定,将李君昊送到了宮門口,将其送到了馬背上面。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李君誠親手拽緊了那匹馬的缰繩。
“父皇現在所在之處,就寫在國主居住寝殿,供奉玉佛的紫檀座下,你一看便知。
”
李君昊的回答,讓李君誠抿了抿唇。
寝殿中的那尊玉佛,乃是整個金衛國中最尊貴的佛像,是金衛國上下視為吉祥之物。
這尊玉佛,相傳隻能由曆任國主才能碰觸,其他人若是私自碰觸,便會為金衛國帶來災難。
李君昊這般說,就是要讓李君誠親自去看,給他充分的時間逃跑而已。
“我如何知曉你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李君誠擰眉問詢。
“你若不信的話,大可以與我在此僵持。
”李君昊不以為然,“隻不過我也奉勸你一句,看守父皇的守衛是我的心腹,此時你夜襲皇宮的動靜已經傳了過去,他們必定會因此而解決掉所有的麻煩,你若是再晚去一些,我不知道父皇是否還能活得下來。
”
“此外,我也叮囑你一句,不要想着在我逃離之時,讓弓箭手射殺我,皇宮現在雖然已經在你的掌控之中,但仍舊有我的死士,我若是死了,他會在最後關頭毀掉父皇下落的線索,你也就再也見不到父皇了。
”
“甚至可以說,父皇是因你而死的,你難道為了要我的性命,也要擔上一個害死父皇的罵名嗎?
”
李君誠幾乎咬破了嘴唇,聲音也幾乎是從牙縫中擠了出來,“你是真的足夠陰險狡詐。
”
“與從大周國借兵借人的你相比,我覺得我還差了那麼一點。
”李君昊呵呵笑了起來,抽動缰繩,甩開了李君誠的手,“就此别過。
”
後會有期。
且待再相見之時,一定讓你知道,誰才是真正有資格掌管金衛國的人。
李君誠緊抿了唇,眼睜睜地看着李君昊騎着紅棗大馬揚長而去。
片刻之後,則是慌忙快速地返回到寝殿之内,找尋到李君昊口中的那座玉佛。
紫檀座下,的确有一張紙條,上面也的确寫着軟禁李炎旸的地點。
在皇宮的冷宮之内。
李君誠沒有絲毫停留,慌忙帶着人找尋了過去。
在冷宮中一處破舊的房屋之内,李君誠的确是找到了被人看守的李炎旸。
此時的李炎旸,因為長久被關押,不見天日,且終日被鎖鍊綁縛的緣故,面容消瘦,骨瘦如柴,甚至連神志都有些不清。
在看到李君誠之時,下意識地躲避乃至尖叫,直到李君誠再三表示他乃是李君誠,并柔聲細語地撫慰了一番之後,李炎旸的狀況這才稍微安穩了下來,呆呆地看着李君誠,半晌之後,哽咽地說不出話。
“父皇不必擔憂,兒臣已經着人将亂臣賊子盡數控制住,父皇此時十分安全。
”
李君誠一邊親自将李炎旸身上的鐐铐盡數解開,一邊寬慰,接着扶着李炎旸往外走。
見李炎旸身體虛弱到已經無法行走,李君誠幹脆蹲下了身子,讓李炎旸趴在自己的後背上,親自背其回到寝殿之中。
到了寝殿之後,李君誠着人喚了太醫前來為其看診,更是親自為其更換了衣裳,安頓其躺下。
此時的李炎旸,已是老淚縱橫。
他與發妻感情深厚,後宮之中唯有皇後和其餘兩個妃子而已,而他的兩個兒子也皆是皇後所出,他對兩個孩子也十分疼愛。
但即便手心手背都是肉,總有一碗水難以端平之時,尤其李君昊的性子像極了他年輕時候,意氣風發,性子果決。
尤其在與大周國交戰的這數年以來,李君昊更是表現出來了其十分出色的将領能力,讓他刮目相看。
李炎旸曾一度将李君昊列為金衛國太子的不二人選。
但而後的一些事情,讓李炎旸漸漸對這個大兒子十分失望。
從戰事接連失利時的剛愎自用,為持續戰事不惜付出一切代價的執拗,再到後來李君昊竟然為了抗議對金衛國有利的和談,不惜将他軟禁、苛待至此。
李君昊的眼中,唯有國主和戰争兩件事情,毫無任何情誼可言。
反倒是李君誠這裡……
李君昊謀朝篡位之時,李君誠遠在千裡之外的大周國,形勢可謂十分被動,他卻能夠說動大周國派人相助,成功奪回的皇宮。
更重要的是,李君誠并不曾迫切地登上國主之位,而是極力地找尋他這個父皇,将他救出。
他這個父皇在李君誠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而李君誠的品質本性,可見一斑。
從前,是他對這個二兒子栽培太少了……
李炎旸拉着李君誠的手,哽咽且聲音沙啞,“誠兒辛苦了。
”
“父皇言重了,這些皆是兒臣應該做的。
”李君誠滿臉關切道,“父皇身體狀況極差,先由太醫好好看診,為父皇調理一番,早日讓父皇恢複往常的康健。
”
“皇宮現如今各處仍舊紛亂,兒臣回來的也十分意外,京都内各方勢力此時也都茫然不知該如何辦,兒臣需得将這些事情盡數先平息下來,待父皇身體好轉,便可再次臨朝處置政事。
”
“此外,兒臣能夠順利回歸,營救父皇,皆是由于大周國陸啟言和夏雲集等人鼎力相助,兒臣也需去安頓一二,酬謝一番為好……”
除此以外,還需肅清整個都城,乃至朝中李君昊的勢力殘餘,培養應有的勢力。
總之,他需要忙碌的事情有許多。
而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追殺李君昊。
李君昊逃走之時,李君誠已是吩咐人暗中跟上,而在他找尋到李炎旸的那一刻,便着人發信号開始動手。
不知道此時狀況如何……
李君誠帶着這樣的疑問走出李炎旸的寝殿,已是有人急匆匆而來,“二殿下。
”
“如何了?
”
那人神情緊張而慚愧,直接“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二殿下恕罪,後面派去的人報信兒說,第一撥派去的人盡數被殺,人跟丢了……”
“廢物!
”李君誠頓時怒不可遏。
他派去的盡是些精銳,卻沒有順利要了李君昊的性命,反而盡數被殺,那隻能說明李君昊身邊還有可靠的幫手。
聞訊而來,幫其潛逃。
如此一來,留下李君昊,無異于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李君誠咬緊了牙,喝道,“吩咐下去,即刻關閉都城城門,任何人不得外出,全城盤查,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李君昊!
”
“是……”
“二殿下。
”陸啟言插了話。
“陸指揮使。
”李君誠立刻神色和緩,甚至恭敬地行了一禮。
“此事乃是你們金衛國之事,我們是大周國的将領,按理來說,不該參與此事,更不該多嘴。
”
陸啟言道,“隻是此時二殿下剛剛将國主救出,便全城通緝捉拿李君昊,隻怕那些有異心之人,會蠢蠢欲動,整個金衛國短期内也會動蕩不安,民不聊生。
”
“陸指揮使的意思是……”李君誠有些不解,“要無視李君昊,放任其逃竄?
”
“是可以無視,但不是放任。
”陸啟言笑道,“營救國主,整個皇宮之内混戰不斷,意外頗多,死傷無數,其中不乏李君昊的死士,姓名身份皆是不能知曉,二殿下又是這場争奪之中的勝者,結果如何,全憑二殿下一人所言。
”
“再者,金衛國那些居心叵測之人之所以還能為李君昊效忠盡力,圖的無外乎他這個皇子身份,未來有東山再起的一天,而他們這些鼎力支持之人能夠博得更多的利益,可要是……”
陸啟言欲言又止,李君誠卻是明白了其中的關鍵,頓時眼前一亮,阻止了要去傳話之人,改口道,“通傳下去,金衛國大皇子李君昊,謀朝篡位,意圖弑殺父皇,殘害兄弟,現事迹敗露,自刎謝罪,現已驗明正身,着宮中内務辦及禮部籌辦發喪事宜,并昭告天下。
”
今晚之後,曾經的大皇子李君昊便死了。
若有人自稱他乃是李君昊,那便是冒充身份,意圖擾亂民心,動搖江山社稷,其心可誅!
而那些妄想着支持李君昊謀得更多利益,心懷不軌之人,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劃算。
李君昊很快便成為喪家之犬,屆時,他是否真的死了,已經對整個江山乃至皇家沒有多大的威脅。
甚至可以說,這比親手殺了他,還要讓他感到絕望。
李君誠想到此處,心中暢快無比,同時覺得陸啟言實在是有大智慧之人。
從先前夜襲皇宮時的自我暴露,好讓皇宮内的禁軍分散開來,方便他們逐一擊破,到現在對外宣告假的消息,輕松解決掉李君昊這個麻煩,陸啟言皆是信手拈來,幾乎沒有經曆長時間的思索。
仿佛所有的計劃和策略早已在他心中,渾然天成,不需要像他一般絞盡腦汁,仍舊想不到應對之法。
李君誠突然覺得,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可以這麼大,同時對陸啟言的欽佩也更多了一些,變成了崇拜。
“多謝陸指揮使指點。
”李君誠拱手道謝。
陸啟言卻是笑了一笑,“我不過也就是說了現在的狀況而已,至于其他的,應該歸功于二殿下的智慧。
”
李君誠知曉他此時是在避嫌,也笑了一笑,“今晚陸指揮使和夏指揮使皆是十分辛苦,我方才着人去收拾了皇宮毗鄰的皇家别苑,陸指揮使和夏指揮使不嫌棄的話,先帶人過去歇息一番。
”
皇家别苑與皇宮一牆之隔,原本是皇家用來宴請、娛樂之處,其中亭台樓閣,河流池塘,花草樹木樣樣不缺,是個幽靜且雅緻的地方,素日更是無人進出,陸啟言一行人居住在這裡,既不引人注意,更能随時關注皇宮的動靜,十分合适。
此時東方的天已是露出了魚肚白,晨光微熹,即将天亮。
自入金衛國之後,陸啟言等人已是晝夜不息,此時又經曆了半夜的厮殺,已是疲累不堪,的确需要整頓休息。
且此時金衛國的狀況還不穩定,他們大概率還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日,待一切平穩之後,再離開此處。
“有勞二殿下。
”陸啟言和夏雲集一并拱手,跟随李君誠一并前往皇家别苑。
皇家别苑素日一直收拾着,十分幹淨,随時可以居住,稍作安排即可。
李君誠将裡面伺候的宮人盡數趕了出來,留下了一些禁軍和可靠的奴仆看守和侍奉。
安頓好這些,李君誠馬不停蹄地去忙碌其他。
而陸啟言和夏雲集則是松了口氣後,安排底下人輪班巡視和休息,而後二人才稍作歇息。
勢态不穩,也不敢過于放松,簡單吃上幾口飯食後,便和衣而卧,稍稍閉目養神。
夏明月夜晚睡得極晚,但晨起卻起得頗早,以至于眼圈下有着一層淡淡的青。
但這并不影響她此時的精神抖擻,在簡單地喝上了一碗廚房做的醪糟湯圓和皮薄餡兒大、美味可口的燒麥之後,夏明月便收拾了一下,出了門。
她出門的目的地是皇宮。
太後和皇後給了她腰牌,若有需要,可随時入宮,不必提前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