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硯站在一邊,眼眶紅腫,像是剛剛哭過,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低聲道:“前輩,小女子被這幾個人哄騙,險些落難。
多虧這位姐姐相救……”
那人大剌剌的揮了揮手:“當街鬥毆,你們不知道本城的規矩麼,全都給我帶回去!
”
他将手一揮,身後的幾個衛兵便要上來鎖拿。
莫紫宸忽地轉過身來,二目如電,冷冷的注視着他,那人心頭竟不禁打了一個冷戰,下面的話居然說不出口。
他與莫紫宸相同,也是煉氣十層的修為,但氣勢上,卻完全被莫紫宸所壓倒。
莫紫宸冷冷的道:“我不管你與他們是什麼關系,但這幾個人是被我傷的,你身為城衛軍,不能秉公處置,卻要來找我的麻煩?
”
那人愣了半晌,氣勢最終還是頹了,說道:“算了,将他們幾個帶走。
”又盯着莫紫宸,“你在城中,最好也安分守己!
”說完,便讓手下将那幾個人鎖拿住,然後一溜煙的走掉了。
隻留下這一個爛攤子般的小院。
墨硯見他們都走光了,才有些怯怯的走上前,拉住莫紫宸的袖子,說道:“姐姐,你真是厲害,居然幾句話,就将那個壞家夥給吓走了。
”
莫紫宸道:“你也看得出來,他們都是壞人啊!
”
墨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小聲說道:“那幾個人,應該原本就是認識的,不過這時是青州城,墨家的規矩很嚴,身為城衛軍,也不敢公然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最多悄悄行個方便罷了。
我們都是弱女子,還是不要太和他們計較了。
”
莫紫宸忽然覺得她雖然孱弱,但說的話,卻也深通明哲保身之道。
這一路上下山,果然什麼人都能夠遇到啊。
她不禁一笑,也不再提此事,說道:“你住在本城麼?
我送你回家去罷。
”墨硯喜孜孜的道:“那便多謝姐姐了。
”她微微低垂着眉,“都是我這身子沒用,讓爹爹擔心,又給人添麻煩。
”
兩個人走在街上,莫紫宸不禁好奇的問道:“你真像他說的那樣,是體内有天生陰氣麼?
”
墨硯點點頭:“聽說是我娘生我的時候,體内帶了胎毒,生下來就天生經脈滞結,後來我爹四處延請名醫,又請修士為我診治,胎毒倒是治好了些,但卻又多了一股戾氣,在體脈之中糾纏不下。
說是如果治不好的話,要活不過二十五歲呢。
”
她說話的時候,輕輕的歎着氣,但隻是蕭索,并沒有太多的悲傷之意,顯然對自己的命運,已經有些習以為常了。
莫紫宸感受到了她心底的無奈和悲涼,歎了口氣,也沒有說話。
墨硯所住的地方,在另一頭,要跨過大半個城,她身子又弱,莫紫宸陪着她,走了足有半個時辰,才來到一座宅子的門前。
這座宅子看起來并不算華麗,但裡面卻透着一股氣勢深沉的感覺,似乎曆史已頗為悠久。
這時門戶正緊閉着,墨硯有些歉意的看看莫紫宸,便擡手叩門。
她連叩了幾下門上的銅環,才“吱呀”一聲打開,裡面探出一個小厮的頭來,他探頭出來,有些驚訝的叫了一聲:“小姐,你回來了!
”他忙手忙腳的将大門打開,“老爺見你出去,久候不歸,已經帶着人去找你了,我這就叫人喚他回來。
這位姑娘是?
”
墨硯拉着莫紫宸道:“這位姐姐……”她忽然想起還沒問莫紫宸的名字,歉意的笑了笑,“我在街上遇到些麻煩,是這位姐姐救了我,還送我回來。
”
那小厮忙不疊的作揖道:“多謝姑娘,您不知道,小姐是我家老爺的心頭肉,請先随我進廳中稍候,等他回來,還不知道要怎麼謝您呢。
”
莫紫宸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她也不喜排場,便跟墨硯一起,到後院的小花廳中就坐。
一路之上,經過了幾重回廓,看到周圍飛檐畫棟,四壁流牆,心中不禁的有些驚訝,看這裡的四處布置,居然隐隐有種聚靈的感覺。
這家人當年,一定曾經出過厲害的修士。
至少也是達到築基期的人物。
她剛坐下沒有多久,就聽到外面有些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一位中等身材,略顯矮胖的老者便急匆匆的沖了進來,他的額頭之上,隐見汗珠,鼻尖紅紅的,看到墨硯,便站上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女兒,你不聲不響的,跑去了哪裡,讓爹爹一通好找!
”
墨硯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出手來,“爹爹,我是出去轉轉,遇到些小麻煩,這是莫姐姐,你要代我多謝她呢。
”她剛才已經請求了莫紫宸,不要把事情說出來,莫紫宸也就答應了,這時便點點頭。
那老者好像剛看到莫紫宸一般,忙忙的轉過頭來,一揖到底:“在下墨文修,多謝仙子相救小女,真是不勝感激!
”
莫紫宸微微點頭。
她已經看出來,這位墨文修,身上也有稀薄的靈根,不過看他的壽元,已經有七八十歲了,不知道怎麼生出來墨硯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現在也不過隻是煉氣二三層的修為,聊勝于無罷了,這一生再也沒有希望寸進了。
墨文修看莫紫宸打量着自己,便笑了幾聲道:“讓仙子見笑了,在下雖也有淺薄的修為,不過如今年紀大了,再也沒有心思放在修行上,隻是想好好的養大這個女兒,也就于願足矣。
”
莫紫宸道:“我看令愛,似乎先天身子就有些弱?
”
墨文修長歎了一聲,叫道:“清兒,快奉茶來!
”
等那小厮送上茶來,三人重新落座,墨文修讓下人都退去,四周僻靜無人,親自沏了茶,才說道:“說來見笑,當年我墨家先祖,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大修,最早曾創立這青州城,後來分出了無數支,我們這一支漸漸勢微,便被分出了主族,到内城的邊緣上再造宅子。
過了這麼多年,我的先祖,最多也隻不過修到築基,這座宅子,還是那位築基期的祖師所建的。
後來到了我這一代,更是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