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很快就到了。
這一年的三月初九是個極好的日子。
宜嫁娶,宜動圖,宜搬遷,宜上梁,宜開市。
從半夜起,甯家府邸與新的靖甯候府就張燈結彩。
大紅喜字貼的滿世界都是,然後大紅的綢子做的花也挂了一院子。
之前不懂的臣子們,在上門來參加這個所謂的‘結契’宴會的時候,也就都懂了。
這分明就是靖甯候要和逸王殿下成婚的意思啊!
啧,這可很是……夠光明正大了。
不過這事,倒也不算太稀奇,民間都不少。
隻是敢這麼光明正大的卻不多見了。
而且這種事一旦光明正大了,那就意味着逸王殿下和靖甯候都不打算娶妻了呀!
逸王就算了,他畢竟是個失寵的皇子而已嘛。
又是質子。
可甯家這位靖甯候,如今可還手握重兵呢!
雖說坐在上頭那位是他姑姑,可是就這麼做,不怕世人辱罵他?
可不管怎麼想,這個結契宴會,他們都不敢不來。
不來就是打了甯家人的臉,誰敢呀?
何況,這事辦的這麼大,上頭那位都沒說不許,那不就是默認了麼?
既然陛下都默認了,他們再是看不慣不也得忍着?
内室裡,修逸緊張起來。
丫頭們給他穿衣,今日外頭那套他的和甯蘊的都是大紅色。
雖說兩個男人結契,可是其實也是婚禮。
隻是兩個人都是新郎官罷了。
不做那些與男女之間一樣的禮儀,但是滿院子的喜字和這大紅的衣裳,還是要有的。
修逸内心很是淩亂,激動,害羞,甚至是迫不及待。
他都不知道有一天能這麼期待一件事,與蘊哥永遠在一起。
在他心裡,結契了之後,那就是一輩子都在一起了。
就跟男女之間大婚一樣,就是自己人,就永遠住一起了。
多好呀。
于是另一頭打扮好的甯蘊進來,就叫小兔子穿好了紅衣,看起來很是坐不住。
他心裡咯噔了一下,不能是後悔了吧?
“小逸?
”
“蘊哥!
”修逸一下就蹦跶起來,一個不小心,丫頭就拽到他的頭發了。
他也不管,還是叫:“蘊哥!
”
“怎麼了這是?
”見他不是不高興,甯蘊放心下來趕緊過來:“坐好。
”
“我……我……我好急啊!
”修逸拉着甯蘊的手,還去捏他的大拇指,一下又一下的,像是逮着什麼好玩的玩具似得:“好慢,早上起來就弄,這還沒好!
”
“……你急?
”甯蘊饒是聰慧,也被他這話弄得……不知道怎麼說合适了。
“嗯,好急啊,你說會不會有姑娘來搶婚?
蘊哥那麼受人喜歡!
”修逸看着甯蘊道。
“……你可真是能瞎琢磨。
”甯蘊失笑:“不要急,一會就行禮,誰來搶婚都沒用。
我隻認你一個。
”
“蘊哥,你答應我的事……别忘記了。
”修逸說着,紅着臉轉頭不看他了。
甯蘊真是……無語了。
“好好好,你這小家夥。
”還真是色呢。
很快,修逸也打扮好了,兩個人一樣的紅色長袍,花紋都是一樣的。
頭上的金冠也是一模一樣的兩個,鑲嵌着珍珠,一看就是出自一個工匠的手筆。
“緊張麼?
”甯蘊自己都有點緊張。
這是過去完全沒想過的,他與自己喜歡的男孩子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面對天下人。
“有點緊張,不過蘊哥你在我就不怕了。
”修逸深呼吸:“我不怕。
”
甯蘊低頭看了看他,然後捧起他好看的臉親了一下:“我永遠都在你身邊。
”
然後牽着他的手一道出了外頭。
他們一出來,喧鬧的酒席就安靜了下來。
因為與大婚還不一樣,所以不必看什麼黃昏時候。
這會子是将近午時,酒席剛上桌。
甯家人都在,不管内心如何,面上都是露出笑意來的。
所以甯家人穩得住,朝中其他來賀喜的人自然也是穩得住的。
甯菘見他們出來了,笑着起身:“正主可算出來了。
”
甯蘊就笑:“感謝諸位來,甯蘊與契弟感激不盡。
”
修逸心跳很快,手緊了緊,也忙開口:“感謝你們來參加本殿的結契宴。
”
衆人少不得要愣一下,不過也有機靈的就開口了:“逸王殿下與靖甯候的好日子,我們怎麼能不來呢。
”
“說的好,甯蘊此番……也算是驚世駭俗。
諸位能來,就是給足了甯蘊面子。
甯蘊真心感激。
”說着,甯蘊就正經抱拳對着四周做了一個禮。
衆人也抱拳回禮。
他這樣光明正大的說出驚世駭俗來,倒比那遮遮掩掩的要叫人看着舒服多了。
這時候,甯浩起身。
甯浩如今已經沒了官職,隻有爵位了,他這幾年身子養的好,精神頭很足。
站起來的時候,依舊是看得出那股子做了半輩子将軍的氣勢。
“原本蘊兒這麼做,我是不答應的。
”
他一說,衆人更加屏息凝視了起來。
不少目光打量起了甯蘊和修逸。
修逸這會子真的怕了,手都出汗了。
甯蘊捏了捏他,示意别怕。
果然,甯浩又道:“可家裡孩子願意,他就是個不愛紅粉愛兒郎的。
我甯氏子孫縱然有萬般不好,但是絕不做那婚姻大事上勉強子弟,又坑害别家閨女的事。
”
“既然蘊兒他鐵了心,要跟逸王殿下過一輩子,那我這個做太爺爺的,沒有道理攔着。
何況,逸王殿下極好。
與我家蘊兒一處,也十分委屈。
”
“所以今日,我也謝過諸位來,你們來,他們都高興。
日後哪怕世人罵我甯氏,諸位也做個見證。
至少我們甯家,是希望子弟過的好。
”
衆人交頭接耳,不得不佩服。
甯家對自家子弟的是真的不約束。
雖然世人說甯家這樣是沒有規矩,沒有家風。
可是羨慕的有多少?
正是因為甯家處處支持子弟,才會幾十年來,團結一心。
子弟們也自願為家族出力。
甯相笑了笑:“這結契兄弟,古來有之。
雖說這事,與這天下衆人大半是背道而馳了。
可是畢竟不妨礙旁人。
世人不理解,那是肯定會有的,但是想來,侯爺和殿下也都能受得住。
老夫覺得,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