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把最後一絲喧嚣一起帶走了。
顧漪瀾坐在窗前,沉默地看着遠處的思賢樓。
思賢樓上原本是挂着燈籠的,自從那位白發女官跳樓自盡之後,神官宮便不再燃挂燈籠。
因此它看起來黑乎乎的,就像一隻龐大的巨獸。
有兩點寒星挂在它的上方,忽閃忽閃地眨着眼睛。
“怎麼還不掌燈?
文飛這個混賬東西,越來越懶惰,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
武長老走進來,一邊罵着侍從,一邊點亮了燈,就着燈光很仔細地查看顧漪瀾。
見他一切安好,便放下燈台,歎道:“顧佰祥死了。
”
顧漪瀾沒什麼特别的反應:“阿麟出的手?
”
“是。
”武長老問道:“你為何讓我這樣做?
”
顧佰祥的确應該今日去神官宮送供給,但不一定是那個時候去。
是他設法促使顧佰祥恰好在那個時候去神官宮,恰好遇到慕櫻。
也是他在顧佰祥失态的同時,出手阻止了顧佰祥。
但他越想越不明白,難免要問個清楚。
顧漪瀾淡淡地道:“為了報答恩情。
”
武長老更不明白:“怎麼說?
”
顧漪瀾回眸看着他:“長老見多識廣,難道沒看出顧佰祥當時發生了什麼?
”
武長老思索片刻,震驚地睜大眼睛:“慕櫻她……”
顧漪瀾淡淡地道:“我曾入夢,看到慕櫻被顧氏子弟圍攻分食,她和慕雲晗是一樣的體質。
”
武長老高興起來:“那豈不是可以……我們能保護她。
”
豈不是可以多了一條供藥的渠道,再不必眼巴巴地去求慕雲晗了。
确實是應該保密,不讓其他顧氏的人知道。
“我們不能。
”顧漪瀾很堅定地道:“我讓你去做這件事,是為了提醒他們。
”
武長老眼裡的亮光黯淡下來,半晌,沉聲道:“确實,因此被毀掉的人太多了,且顧氏下一代并無可與她匹配的人物,此事一旦揭穿,她會生不如死。
”
顧漪瀾就算僥幸多活些日子,那也不能長久。
他更是年紀大了,說不定哪天就死了。
他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我當時就該直接弄死顧佰祥的,何必又讓晗丫頭為難。
”
顧漪瀾微微笑道:“這樣挺好的,出手的始終會是阿麟,和我想的一模一樣。
”
武長老不太懂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九爺您這是?
”
顧漪瀾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阿麟會懂的,你看,他不是已經來了。
”
樓下響起敲門聲。
侍從的聲音響起:“九爺,神官大人到訪。
”
“有請。
”顧漪瀾很認真地整理着衣服發髻,和武長老說道:“長老,稍後還請您回避,可好?
”
武長老不高興:“你們要幹什麼?
”
顧漪瀾放軟聲音,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說道:“我有些有關傳承的事要和阿麟談,有其他人在場不大方便。
”
武長老便道:“那你們千萬别吵起來啊。
”
主要是顧漪瀾剛才那個笑,太讓人不放心了。
顧漪瀾道:“一定不會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