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繼先奮力掙紮着:“為什麼要殺我?
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也沒做過違背誓言的事,為什麼要殺我?
你必須給我個明白!
”
因為用力過猛,林元卿額頭上青筋都鼓了出來:“你已暴露身份,不能再留你!
這是大夥的決定,你不要怪我!
”
隻有霍繼先死了,他才能和其他人有交待——
隻需說是霍繼先不肯招供,被邵璟活生生弄死了,具體怎麼回事,還不是由着他一張嘴。
這樣一來,大家也不知道他是否有和邵璟說過真相,和霍繼先交好的那些人自然而然會倒向他……
至于以後會不會走漏風聲,他并不擔心,因為那個時候,他肯定已經把反對他的人排除了。
霍繼先覺着自己要死了,他的靈魂已經飄在空中,俯瞰着大地,他着急地想要沖回去弄死林元卿,卻根本沒有辦法。
然後他看見了邵璟。
穿着玄色箭袖窄腰長袍的邵璟站在不遠處,抱着胳膊靜靜地看着他們的馬車,手裡拎着一把刀。
哎呀!
霍繼先熱淚盈眶,他就知道邵璟會來,但為什麼還不動彈呢?
難道是等着來給他收屍的?
正想着,就見邵璟掏出一塊面巾遮住臉,拔地而起,長刀自空中用力劈下。
第一刀,斬的是馬。
第二刀,砍的是車廂。
“嘩啦”一聲巨響,車廂散開,露出面目猙獰的林元卿和瀕死的霍繼先。
森寒的長刀掩映着星光,斜斜指向林元卿,在他的眉心正中劃下一條紅痕。
鮮血順着臉頰流淌下來,林元卿伸手摸了一把,失聲怪叫:“來人啊,救命啊!
”
不遠處傳來紛亂的腳步聲,那是巡夜的士兵。
邵璟攔腰抱起霍繼先,急速離開。
等到巡夜的士兵趕到,隻看到一輛被砍壞的馬車和一匹倒在血泊中的馬,車夫和乘客不知所蹤。
霍繼先醒來時,發現自己的頭被浸在涼水裡,冰寒刺骨。
他吓了一大跳,翻身坐起,啞聲道:“我是不是死了,被抛屍在哪個池塘裡?
”
“哎喲!
”随着他的動作,他忍不住慘叫出聲,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太他媽痛了!
痛得他簡直不想活了。
不對,他想活的!
霍繼先清醒過來,看到邵璟坐在一旁垂眸看着他,是那種“看這個傻瓜、可憐蟲”的表情。
“不把你浸在涼水裡,你還醒不過來。
這麼沉,這麼壯,帶着你逃跑很吃力啊。
”邵璟漫不經心地說着,唇角忍不住地往上翹。
“想嘲笑我識人不明,是吧?
那就笑呗!
”霍繼先氣呼呼地捶地,聲音嘶啞難聽:“這個惡毒的壞東西,難怪人家都說最毒莫過讀書人,果然!
”
“你的聲音太難聽了,求你别說話。
”邵璟捏住他的下颌,将一顆藥丸塞進去:“吃了。
”
“是什麼?
”霍繼先含含糊糊地問。
“毒藥。
”邵璟笑着起身,拍拍手,兩個人擡着一乘軟轎走出來,将霍繼先扶上去,在夜色裡迅速奔跑着。
看着邵璟的身影,霍繼先莫名覺得踏實,于是他安心地睡着了。
與此同時。
林元卿用袖子掩着臉面匆忙走進祭酒府,下人看到他的樣子,吓得什麼都不敢問,紛紛避讓一旁。
他走到正院,看到正房燈火通明,裡頭傳出兩個兒子朗朗的讀書聲,還有孟氏時不時指點痛罵的聲音。
他又轉身回了書房,對着鏡子細看眉心那道傷痕。
剛才,隻差那麼一點點,那個蒙面人就能殺死他。
那是誰?
竟敢從他手裡奪人!
不是邵璟,就是和他一起從北邊來的徐在餘等人!
再不然就是尚國公那邊的人。
無論是哪邊出的手,都非常危險,必須把霍繼先弄死!
否則他将永無甯日!
林元卿憤怒地将鏡子壓翻在桌面上,叫心腹進來:“立刻走一趟,看看邵璟那邊有什麼動靜。
”
等到心腹走了,他又讓人把孟氏叫來。
孟氏看到他額心的傷口,吓得花容失色:“啊?
怎麼會這樣?
是誰傷的你?
是尚國公那邊的人嗎?
”
林元卿冷冷地道:“婦道人家,不要事事打聽,都想知曉,都想摻和一腳!
我叫你來,是要告訴你,倘若你知道什麼事,給我把嘴閉緊了,否則,壞了我的大事,全家一起死!
”
孟氏暗自心驚,放軟身段,嬌滴滴地上前:“夫君,人家隻是擔心你嘛,我不知道什麼,也不會出去亂說的。
”
林元卿心情煩躁,哪裡有空敷衍她,生硬地将她一推:“你回去吧,我還有事!
”
——*——*——
邵璟美美地泡了個澡,将自己收拾打理得整整齊齊,對着鏡子把這幾天冒出來的胡茬刮得幹幹淨淨。
如意見他打扮得不亦樂乎,頭痛地道:“邵爺,外頭有人偷窺咱們。
”
“看他的呗,是不是有人看着,你就睡不着吃不下?
還是你睡覺時有什麼怪癖,生怕被人發現?
”
邵璟輕松地開着玩笑,心裡卻不輕松。
這才隻是開始呢,以後他的路将會更加艱難險阻,但不管怎麼說,霍繼先是徹底倒向他了。
按照霍繼先提供的信息以及他前世的經曆,那群效忠淵聖的人應該是分成了兩派,一派是林元卿為首的背叛者,另一派是以徐在餘為首的支持者。
前世有人殺他,也有人保他,大概就是這麼回事了。
接下來,隻要他把握運用得當,一定會比前世走得安穩許多。
如意見他神色變幻不停,忍不住道:“邵爺,您是要今夜回家去見姑娘嗎?
”
邵璟道:“你哪隻眼睛看出我要回去看她?
我還生着氣呢。
事情也沒辦完。
”
“哦。
”如意鄙視他,不是要回去見田幼薇,需要這麼打扮嗎?
分明就是提前作準備嘛,呵呵,裝什麼裝~
次日午後,小羊穿着尋常服飾,靜悄悄進了夜市旁這間勾欄。
勾欄白天休息,裡頭的人屈指可數,他一路走到裡頭,看到邵璟靠在石榴樹下的竹躺椅上睡得正香,便低咳一聲。
殷善上前将邵璟推醒:“邵爺,我家公子來啦,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