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若能成功，你打算跟着阿璟一起去明州？
”小羊看着田幼薇問道。

　　田幼薇笑道：“是，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

　　小羊微皺眉頭：“那麼官窯那邊……我聽說你很得力，程保良多數都要靠你。
”

　　田幼薇道：“穆家家風嚴謹，絕對容不得我成日往外跑，我若堅持，勢必造成更多矛盾。
官窯那邊，我雖然也很舍不得，但實際上，成天女扮男裝，提心吊膽，其實也不容易。
不能兩全，總要有所選擇。
”

　　“我知道了。
”小羊道：“你選阿璟。
”

　　田幼薇加上一句：“還有安甯。
”

　　先避開一段日子，隻有好處沒壞處。

　　“行，那就這樣吧，我會盡力。
”小羊起身：“飯菜準備得差不多了，先吃飯。
”

　　飯桌上的菜色隻能算是勉強拿得出手，但郡王府衆人全無異色，都是習以為常，郭氏笑道：“你們不是外人，就嘗嘗我家廚子的拿手家常菜，吃着爽口。
”

　　田幼薇和邵璟都不是挑剔的人，也不拘束，各自吃了個飽。

　　飯後幾人坐在一起喝茶閑聊，一個嬷嬷笑着說起郭氏想把瑞哥兒的小衣服送給田幼薇的事，小羊頗為吃驚，目光複雜地看向郭氏：“王妃有心了。
”

　　郭氏不好意思地道：“底下人真是嘴碎，又沒真的給，阿薇擔心違了規矩，不要呢。
妾身就讓她抱了瑞哥兒。
”

　　田幼薇隻好又起身答謝郭氏的關心和好意。

　　郭氏笑得溫和真誠：“我就希望你能過得好。
”

　　張五娘也笑得溫和真誠：“王妃是個善良人兒，郡王爺娶了王妃是真有福氣。
”

　　小羊笑着誇贊郭氏，語氣溫柔：“不止善良，更是賢德。
”

　　郭氏開心得很，笑容也明麗了幾分。

　　侍女送了一盤橘子上來，郭氏吃着吃着，突然笑道：“忘了宋夫人，她在孕中，嗜酸，該給她送一盤，送了麼？
”

　　侍女忙道：“回王妃的話，這次送來的橘子不多，宋夫人那裡還沒來得及送。
”

　　郭氏就道：“那得趕緊送去才行，她腹中懷着郡王爺的骨血，怠慢不得。
五娘，你還沒去看她吧？
煩勞你親自跑一趟，給她送過去，順便也看看她。
”

　　張五娘站起身來行禮：“是，妾身這就送過去。
”

　　等到張五娘帶着橘子出了門，小羊慢吞吞地道：“宋氏又怎麼了？
”

　　郭氏笑道：“早前說是有些不大舒服，妾身去看過了，大夫說是沒有大礙。
妾身是想着五娘之前和她有些誤會，這次正好和解。
”

　　小羊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半垂了眼睫，臉上的溫柔歡喜已經淡了幾分。

　　郭氏一無所覺，拉着田幼薇繼續說育兒經，大有要把自己所有經驗都傾囊傳授的意思。

　　兩個女人說得興起，小羊和邵璟就被襯托得沉默了。

　　眼看天色将晚，邵璟趁着郭氏告一段落，便叫田幼薇：“我們該走了。
”

　　田幼薇也覺着總是襯托别人的賢良淑德有些乏味，加之心裡牽挂張五娘，并沒有太多心思應酬郭氏，便道：“我改日再來拜訪王妃，向您讨教。
”

　　郭氏笑道：“下次來，大概就要當娘了吧？
”

　　田幼薇微紅了臉，笑而不語。

　　小羊突然皺起眉頭，語氣有些急躁地道：“說了天色已晚，該走了，你又拉着他們說什麼閑話？
快放他們回去。
”

　　郭氏一怔，笑容勉強起來：“是，郡王爺說得是，妾身欠缺考量。
”

　　正當此時，一個嬷嬷急急慌慌地跑過來道：“郡王爺，王妃，後院出了點事。
”

　　郭氏的眼睛驟然一亮，飛快地瞟了小羊一眼，壓低聲音：“出了什麼事？
”

　　田幼薇拽着耳朵聽，一顆心跳得“嘭嘭嘭”的，就怕這件事和張五娘有關系。

　　邵璟卻是拉她一把，說道：“既然府上有事，我們就不耽擱了，先行一步。
”

　　婆子已然道：“是張側妃摔倒了。
”

　　田幼薇心口一緊，懇求地看向邵璟。

　　她知道自己留下來不合适，但是明知好友出了事，自己卻因為避嫌離開，她做不到。

　　邵璟最是懂她，輕歎一聲，微微點頭。

　　田幼薇就厚着臉皮道：“郡王爺，王妃，我很擔心五娘，我能不能看看她有沒有事？
”

　　郭氏神色怔忡，心不在焉，沒有搭理她。

　　小羊卻是道：“可以。
五娘可有摔到哪裡？
為何會摔倒？
”

　　後頭兩句話是沖着報信的婆子說的。

　　婆子面色尴尬，欲言又止：“有些不大妥當，說是小腹疼痛，老奴沒敢亂搬動，就近在宋夫人那裡歇着了。
”

　　“小腹疼痛？
”郭氏沖口而出，意外之極。

　　小羊卻是一言不發，将袖子一甩，快步趕了出去。

　　田幼薇讪讪地跟上去，輕聲道：“郡王爺？
”

　　小羊盯她一眼，淡聲道：“走吧。
”

　　這是允許她跟着去後院了。

　　田幼薇忙給邵璟使眼色，邵璟輕聲道：“我在這裡等你。
”

　　小羊走得極快，田幼薇小跑着才能跟上，二人走到月亮門那兒了，郭氏這才後知後覺地道：“夫君，等等妾身！
”

　　然而她又懷了身孕，大腹便便，并不敢走得太快，便一疊聲地命令婆子：“擡肩輿來！
”

　　邵璟鎮定地坐在花廳之中，眼看着剛還熱鬧祥和的花廳，瞬間變得冷清清，就連一旁服侍的下人也心慌慌。

　　他便想，這圖的都是什麼？
妻妾成群，兒女成群，勾心鬥角，連個安生日子都沒有。

　　田幼薇緊緊跟在小羊身後，她能感覺到小羊在發怒。

　　他緊緊抿着唇，眼睛直視前方，對上來請安的下人視而不見，肩膀繃得緊緊的。

　　以他的性情，一旦發作出來，便是滔天怒火吧？

　　田幼薇心裡想着，更擔心張五娘了。

　　她能看得出來，郭氏突然讓張五娘親自去給宋氏送橘子，中間必然有什麼貓膩，但不知道為什麼張五娘摔倒，郭氏會那麼吃驚？

　　難道郭氏其實是想故技重施，算計宋氏，再栽給張五娘嗎？

　　胡思亂想之間，她已經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院，這便是宋氏住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