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卿勃然變色,低聲喝道:“徐在餘!
你什麼意思?
我這些年做了什麼對不起大家的事嗎?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貪戀富貴權勢,忘了誓言?
我難道沒有一直努力推動接回淵聖和北伐的事嗎?
建國公之所以那麼堅定地支持北伐,是受誰的影響?
是我的!
是我把他教成這個樣子的!
你們忘了,當初我們試探着推出淵聖次子那件事嗎?
上頭那位是怎麼解決這事兒的?
他說淵聖無次子!
那是騙子!
黥面流徙!
”
黑臉男子徐在餘氣呼呼地道:“我隻看到你利用所有人升官發财謀利益,沒看到你做了什麼真正實際的事!
”
林元卿大怒:“那你想要如何?
要不換了你來?
”
徐在餘冷笑:“你這是仗勢欺人,拿捏我們!
”
眼看二人吵得不可開交,大嘴男子和另外兩人連忙勸道:“别傷了和氣呀,大家一起幾十年了,誰不知道誰?
說這些多沒意思,不如讨論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
”
徐在餘翻着白眼道:“我的想法就是要告訴邵璟這件事,讓他把霍繼先放回來,不然若是後面出了差錯,害了邵璟,那就是卑鄙小人!
”
林元卿冷冷地道:“我們來蔔告上天,抽簽決定吧。
”
“呵呵~蔔告上天抽簽?
你當我是三歲小娃?
二聖當年哪次祭天不是大吉?
結果如何?
我們舉手表決!
現在這裡剛好五個人,以多數決定是否告訴邵璟。
”徐在餘緩緩看向其餘幾人:“你們怎麼看?
”
大嘴男子道:“我贊同。
”
另一人則看向林元卿。
徐在餘指着他道:“我曉得你二人日常穿一條褲子,一個鼻孔出氣,吓得其他人也不敢說真話,今日我們不當衆舉手,寫紙條分勝負。
”
片刻後,五張紙條被依次打開。
徐在餘哈哈大笑:“三個贊同告知邵璟,二人反對。
所以,林祭酒,請您親自走一趟,告訴邵璟這件事吧。
”
林元卿淡淡地道:“我與他家才有過龃龉,我去,他未必相信。
”
“因為你是最靠近權力、最容易叛變的人!
所以你必須去!
”徐在餘道:“這是大家的想法!
有過龃龉正好,别人不會懷疑你,怎麼,你不敢去嗎?
”
林元卿沉默片刻,一笑:“行,我去!
天色不早,散了吧。
我稍後定然給你們滿意的答複,讓你們看看,究竟是我叛變了,還是别人眼紅想奪權。
”
徐在餘轉身就走,另外幾人依次走出。
林元卿擡起眼皮,眼神冰冷,殺機迸現。
忽聽門口傳來一陣響動,他吃了一驚,飛快取下牆上的佩劍沖了出去,但見孟氏端了一碗補品,笑吟吟站在門口:“夫君,妾身給你炖了燕窩,快吃了好安眠。
”
林元卿冷冷地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
“才來啊,聽下人說客人都走了,我才敢過來。
”孟氏很自然地走進去,将碗放在桌上,揭了蓋子:“快來吃,涼了就不好啦。
”
林元卿神色變幻,将劍放下,冷冷地道:“下一次,我有客人過來,不聽召喚不許任何人到書房,記住了嗎?
”
“記住了。
”孟氏将劍挂到牆上,說道:“放心吧,我能替你生兒育女,就能替你看好家園。
”
林元卿應了一聲,垂下眸子慢慢地吃着燕窩,唇角浮起一絲冷笑。
孟氏瞟了他一眼,乖巧地收回目光,等到他吃完了燕窩,就收走碗匙:“你早些歇息,我先去睡了。
”
“唔。
”林元卿看向跳躍的燭火,神色漠然。
孟氏輕輕帶上門,緩緩呼出一口氣,真是沒想到啊,竟然有這種事!
傍晚時分,彩霞滿天,映紅了半間屋子。
霍繼先幽幽醒來,看到邵璟坐在床邊椅子上,長腿架着,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明明是很俊美的樣子,他卻覺着很像閻王。
“邵爺。
”他的聲音很沙啞,嘴唇幹得開裂。
邵璟沉默着将他扶起,遞過一杯溫水。
霍繼先一口氣喝個精光,才覺着自己活過來了。
“您要我怎麼做?
”他問。
邵璟又遞一杯水給他,慢慢地說了一席話。
霍繼先默默聽完,道:“行,我聽您的。
”
邵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唇邊酒渦淺淺,十分迷人,聲音也變得動聽起來:“老霍,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跟着我有肉吃,你一定不會後悔。
”
正說着,如意拿了一張帖子進來,神秘兮兮地道:“邵爺,有客來訪。
”
邵璟皺眉:“誰啊?
老霍是咱們自己人,說明白了!
”
如意把帖子遞過來,友善地朝霍繼先一笑,說道:“是林祭酒約您出門喝茶呢。
”
邵璟将帖子拿給霍繼先看:“你猜他要說什麼?
”
霍繼先道:“替我求情?
向您說明情況?
”
“要不我們一起聽聽?
”邵璟轉頭告訴如意:“和送帖子的人說,一個時辰後,笑聞閣見。
”
一個時辰後。
戴着幕笠、穿着寬袍的林祭酒走進了笑聞閣,再被一個妖豔女子引着進了内院二樓雅間。
邵璟獨自坐在窗前喝茶吃果子,對面坐了個妙齡女子在奏琵琶,技藝高超,十分動聽。
“好享受。
”林祭酒呵呵一笑,走到邵璟面前坐下,施施然道:“邵小郎讓我來這裡,是要請客嗎?
”
邵璟撩起眼皮看向他,眼神冷厲。
林祭酒莫名覺着屁股上生了刺,他本是想着要壓這沒經過事的鄉下小子一頭,卻沒想着邵璟居然能有這種氣勢。
自己被逼得不得不露面,這小子又如此桀骜不好掌控,是不是把他……算了?
林祭酒正想着,就見邵璟微微一笑,宛若三月春風般溫軟:“您是長者,是公爺的老師,當然應該我請客。
”
邵璟拍拍手,命歌姬停下,禮貌地問林祭酒:“先生喜歡聽什麼曲子,隻管點來。
”
林祭酒道:“我素來不近女色,不喜歌舞,叫她下去吧,咱們好好說說話。
”
邵璟也不勉強,命歌姬退下,道:“您找我有什麼事?
”
林祭酒猜不透霍繼先到底有沒有洩密,猶豫再三,才道:“聽說你抓了一個人,能否将他交與我處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