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
”
田幼薇不能面對小羊這樣的目光和這樣的問話,硬着頭皮解釋道:“阿九很不好相與,沒有頒布的圖紙,你私下給了我,他一定會大做文章。
”
另外,這樣貴重的東西,收下之後欠的就是大恩。
恩情大了,是要用命去填的。
還有一個原因是防備。
一直針對他們的人,到現在為止究竟是誰都沒弄清楚,她不得不小心。
“阿九,我不怕他。
”小羊的眼睛亮起來,跟着笑了:“這隻是小事而已,就算長輩知道了也不會怎樣。
放心吧。
”
就在此時,夥計突然叫道:“客官要買什麼?
”
但見阿九帶着死宦官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唇角往上勾着,滿臉不懷好意,進門的同時,随手一扔,一顆銀花生就落了夥計的手。
小羊皺起眉頭:“你怎麼來了?
”
“咦,兄長這話真好笑。
這鋪子的大門朝街開着,廣納五湖四海之人,我怎麼不能來?
是吧?
阿薇。
”
阿九故作親熱地朝田幼薇擠眼睛:“你是歡迎我來的吧?
”
“當然,來者都是客。
”田幼薇笑着行禮,順手将匣子塞到殷善手中。
卻不想阿九立刻就看到了,大聲叫道:“那是什麼?
我看那匣子很眼熟,好像是我前些日子丢失的那一個!
裴忠,你去拿過來!
”
死宦官立刻上前去搶匣子,殷善臉色一變,當即與死宦官纏鬥起來。
雖然二人顧忌環境狹窄怕傷到人和物,動作都很克制,田幼薇也很吃驚,她從未想到,斯文和氣如殷善,竟然也是身手了得。
田父更是看得呆了,反應過來就打發田幼薇和廖姝:“你們趕緊回去!
”
田幼薇肯定不能走,便叫廖姝:“你去看看阿璟回來沒有。
”
廖姝應了一聲,忙着回去叫人。
阿九冷嗤一聲,大搖大擺地在小羊身邊坐下,劈手奪了他手裡拎着的手絹兜子,将花生一顆顆地剝開,再去皮,湊在唇邊輕輕地吹,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嘟着,就像個幹淨可愛的小孩子。
然而那花生皮吹得小羊滿身滿頭滿臉都是,他又哈哈大笑,指着小羊道:“兄長,你看你,全無儀态!
頂着滿身的頭屑就出來見姑娘了!
”
小羊皺眉:“你胡說八道什麼?
全無規矩!
快叫你的人停手!
砸壞店裡的東西怎麼辦?
”
“難道我說錯了麼?
你不是來見姑娘的?
送了什麼?
不說?
等我搶過匣子就知道了。
砸壞東西怎麼辦?
當然是賠啦!
反正我有的是銀子,也舍得花錢,不像你那麼小氣。
”
阿九笑着,看向田父:“咦,這是誰?
小爺從前怎麼沒見過?
”
田父慎重地整一整袍子,向他行禮:“下官将仕郎田德清,見過貴人。
”
殷善年少,田父分不出他是否宦官,但見着死宦官,再聽阿九稱小羊為“兄長”,聯系到那兩份禮物,再猜不出這兩位的身份,那就是蠢了。
“姓田?
”阿九瞅一眼田幼薇,說道:“你爹?
”
田幼薇輕輕點頭。
“坐!
”阿九拍拍身邊的椅子,笑嘻嘻地道:“田仕郎,你說說看,我和我兄長,誰會赢?
”
這話一語雙關,滿含惡意。
“阿九!
”小羊斷喝一聲,站起身來:“你我的恩怨不要波及無辜之人!
”
“恩怨?
兄長這話說得好笑,我和你是兄弟,何來恩怨?
”阿九也收了笑容,冷冰冰地道:“剛才這話,兄長可敢當着家中長輩再說一遍?
”
“我為什麼不敢?
”小羊道:“你我馬上去見長輩,把這前前後後的事說個清楚明白!
”
正說着,“啪”的一聲響,卻是殷善手裡的匣子被死宦官打翻在地,摔得盒蓋分離,裡頭的書籍掉了一地。
田幼薇趕緊去撿,卻被一隻腳踩住了那書。
“九爺……”她正想和稀泥,目光便是一凝,膠着在阿九那雙錦靴之上。
這雙錦靴華貴奪目,靴帶上釘的金獸裝飾精美而罕見。
與她前世臨死前所見的那雙錦靴一模一樣!
田幼薇僵硬地維持着撿書的姿勢,彎腰低頭,手伸着,一動不動,看起來倒像是死犟着要和阿九搶書的樣子。
“算了,阿薇。
”小羊輕歎一聲,道:“不過是一本書而已。
”
“一本書而已?
”阿九冷笑着,彎下腰從田幼薇手裡搶過那本書,對着光細看,随即嗤笑出聲:“我當是什麼呢,原來是宣和博古圖啊!
這書不是還沒複原完麼?
沒想到竟然就遭了賊!
”
“不是我家阿薇拿的。
”田父及時出聲辯白,兩個都惹不起,那就誰也不惹,裝笨裝可憐。
阿九翻了個白眼:“沒說你家!
”
“可吓死我了。
”田父就撫着胸口大喘氣,朝田幼薇伸手:“女兒,爹不行了,你快過來扶着我!
”
田幼薇按下洶湧的情緒,僵硬地站起身來,垂着眼走到田父身邊,緊緊抓住田父的胳膊,控制不住的顫抖。
田父察覺,以為她是被吓着了,忙反手抓住她,使個眼色,往後倒:“哎呀,我頭暈……”
田幼薇竟然沒扶住田父,導緻田父胖胖的身體一個滑空往地上砸。
幸虧小羊一直關注着,及時伸手扶住,内疚地道:“我送你們回去。
”
“我答應了嗎?
”阿九說道。
“你閉嘴!
”小羊和田幼薇同時吼出來。
在場所有人都驚了,就連裝暈的田父都忍不住将眼睛撐開一條細縫,偷看是怎麼回事。
“你吼我?
”阿九憤怒地豎起眉頭,指着田幼薇道:“你竟敢吼我?
你好大的膽子!
你知道小爺……”
“我知道你是誰!
”田幼薇大聲說道:“你是尚國公!
”
如果說之前她對阿九還有幾分不想招惹的心思在裡頭的話,這一刻她是真的恨透了阿九,也是真忌憚。
她生怕再說下去會藏不住,就和小羊說道:“您還記得曾經許諾我什麼嗎?
隻要我不犯法,我可以橫着走!
”
小羊鄭重地道:“我記得。
”
田幼薇眼裡的嫌棄明明白白,阿九一怔,随即聲音小下來:“你爹的身體也太弱了,等着我給你叫太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