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4章 雲錦初心中生出些異樣
雲錦初雖然早就知道榮憲大長公主心狠,可是她能那麼容易就舍了她唯一的女兒和外孫,也當真是絕情。
墨玄宸說道:“那謝炆雖然是庶子,卻也是謝孟陽的骨肉,在榮憲眼中大抵有一個後輩能承繼她血脈就行。
”
“啧。
”
雲錦初嗤了聲,随即便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榮憲心狠,對她來說倒是好事。
謝孟陽已經廢了尚且不說,那個謝夫人卻還有點用處。
雲錦初跟謝夫人也算是打過幾次交道了,那婦人蠢且毒,但是愛子情深,對她兒子謝翾也是真正的捧在手心裡的寵愛。
謝家先是舍了謝翾,後來又“舍了她”。
那一場大火之後她就不信謝夫人不會做點兒什麼,可是謝家這段時間一直挺安靜的,連榮憲大長公主也像是怕了他們一樣,縮進了那公主府的龜殼子裡不肯冒頭,照理說謝夫人應該搞些事情報複才對,可是一直沒什麼動靜。
是謝夫人怕了?
還是她找不到機會?
雲錦初摸了摸下巴直起身來:“找個機會見見那謝夫人,榮憲這麼一直蟄伏着也不是辦法,難保她什麼時候就跳出來給咱們一刀,而且當初那賬冊的消息既然是從郭家那邊傳出來的,謝夫人說不定知道點兒什麼。
”
冀南一直沒消息,雲錦初有些不耐煩。
她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那無論是雲父也好,還是孫伯,都是她的責任。
要是雲炀還活着,她得将人帶回來,要是死了,也得弄清楚是誰下的手,替他報了這個仇。
墨玄宸聞言點點頭道:“我會找機會安排你們見見。
”
……
馬車搖搖晃晃的朝前走着,離開宮門駛過正街,外頭的喧鬧聲傳來。
街頭有許多賣吃食的攤子,之前在宮中耽誤了一會,這會兒正直用午飯的時候,路邊小攤上坐着許多吃東西的人,每家攤子前面擺着的鍋裡都燒得正旺,裡頭或是油水、湯水翻滾着時,各種香味就一直朝着鼻子裡鑽,叫本來吃過早食的雲錦初又覺得有些餓了起來。
見她拉着簾子瞧着路邊賣豆花的小攤目不轉睛,墨玄宸突然敲了敲車壁:“停車。
”
外頭朱祁連忙拉住了缰繩。
雲錦初詫異扭頭:“怎麼了?
”
墨玄宸說道:“下車。
”
雲錦初有些莫名,不解他突然下去做什麼,見他率先已經下了馬車,就也跟着鑽了出去。
等跳下馬車,她剛想問墨玄宸想要幹什麼時,就見穿着一身月白錦袍玉腰佩绶的男人徑直朝着路邊的小攤走了過去,在一衆人驚訝的目光之下朝着那攤主說道:“兩碗豆花,兩張油三角,再來一碟小菜,對了,豆花一碗加辣不要蔥。
”
那攤主拿着手裡的鍋蓋目光怔愣。
“怎麼?
”墨玄宸挑眉看他。
那攤主一驚連忙回神:“公……公子要吃豆花?
”
他說完才驚覺自己說了句廢話,眼見着那一身貴氣的公子擡眼看來,明明什麼話都沒說,那黑眸卻帶出一絲凜然貴氣叫人不敢直視。
他連忙擦了擦手說道,“兩碗豆花,一碗加辣不要蔥,公子稍坐一會兒,馬上就來!
”
媽耶,來貴人了!
見攤主手腳利落地拿碗裝豆花,墨玄宸才走到一旁的空桌邊坐下,擡頭朝着雲錦初道:“愣着做什麼,過來。
”
雲錦初瞧他長腿屈尊在那矮桌之下,貴氣十足的人跟這路邊小攤格格不入。
她走過去坐在墨玄宸身旁好奇:“怎麼突然來吃這個?
”
“你不是想吃?
”
雲錦初愣了下,就見男人仿佛隻是随口說了一句,便扭頭跟攤主要了個空碗,拿着桌上的筷子和勺子取了茶水仔細燙着,等弄幹淨後便手腳利落地将碗中剩下的水潑在一旁。
攤主很快就端了豆花過來,墨玄宸将加辣的那碗放在她面前。
“嘗嘗夠不夠味,不夠再讓攤主加。
”墨玄宸說道。
看着那白嫩豆花上面油汪汪紅彤彤的辣椒油,雲錦初歪着頭看着身旁的男人心頭生出些異樣來,她才不過進鎮南王府一天而已,滿打滿算一起吃飯也就今天的早食,這男人怎麼知道她喜歡吃辣的東西,還不喜歡吃蔥?
墨玄宸見她不動,擡頭疑惑:“怎麼了?
”
“沒。
”
雲錦初壓下心頭那絲奇怪感覺,拿着勺子舀了些豆花放進嘴裡。
淡淡的豆香,伴随着豆花滑嫩的口感,一些細碎的黃豆添加了獨特的風味。
那辣椒油制作的時候裡面應當是放了香料和鹽,入口不算辛辣,配着豆花卻帶着一股格外的醬香,隐約還能吃到一些肉末的嚼勁和香味,她眼睛忍不住亮了些,又舀了一勺進嘴裡囫囵道:“好吃。
”
墨玄宸見狀也嘗了一口:“是還不錯。
”
雲錦初一邊吃着豆花一邊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吃這些東西。
”
墨玄宸擡眸:“為什麼這麼想?
”
雲錦初上下瞧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那張一看就金尊玉貴的臉上,再掃過他那一身明顯就跟這地方格格不入的裝扮,雖然沒說什麼,可那意思卻顯而易見。
這人看着就像是龍肝鳳髓精,珍馐美味養出來的公子哥兒,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吃路邊攤的。
墨玄宸像是看懂了她眼裡的意思,淡聲說道:“鎮南王府不像是京中皇室富貴,我祖父、父王也都不喜鋪張。
”
“小時候祖父帶着我出入軍營,跟随他們上陣打仗,兩軍交戰時哪有時間精心準備吃食,偶爾能在大鍋裡弄些熱水煮熟了就算是頂好的美味,大多時間都是啃着又硬又幹的幹糧。
”
他還記得第一次被祖父帶去陣前時是個冬天,那年南越進犯,周邊部族跟着起哄,南境軍隊有些疲于應付。
祖父忙着打仗,軍中的人也都是恨不得一個人當作兩個人用。
他年紀小上不了戰場,隻能跟在祖父帳中聽他與那些将軍商議戰事,而那幾日的口糧就是凍得硬邦邦,扔出去都能砸死人的饅頭。
火頭軍會熬些熱湯,卻來不及熱饅頭。
别說是他,就連祖父都是一口饅頭就一口熱湯,強行将拉嗓子的幹糧咽下去,吃得直翻白眼。
祖父走後,南越進犯越發頻繁,父王雖然坐鎮府中卻病體纏綿,母妃要照顧父王無暇管他,府裡的人又瞧着墨景嶽勢起對他格外怠慢,那段時間雖然不至于餓肚子,可吃的算不上好。
等到父王病逝,母妃生了癔症瘋癫,将他當成仇人一樣對待,餓肚子是常有的事情。
他有時候會被母妃撕打,有時候會被她發瘋地關進地窖一待就是數日,有時候更會在睡夢中被她活活掐醒險些喪命。
她瘋癫時恨不得要他去死,可清醒過來便抱着他嚎啕大哭,一遍又一遍地說着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