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死都不怕,還怕打你?
“任人拿捏的家雞,卻沾上太子成了難捉的飛鳥!”
方氏“咔嚓”剪掉一撇花枝。
氣不過,又重重将剪子拍在桌上。
“棠兒昨個又找我哭,說出門遇上鐘婉意,被生生推了個跟頭!”
“我真恨不得兩棍子打死那對狐媚子!”
周媽媽吃過鐘婉意的虧,撺掇:“小的倒覺得,太子沒那麼看重那丫頭。”
“送東西隻靜悄悄來了三個人,送的還是布匹和碎銀,這麼些天過去了,又不聞不問的……”
“奴婢也這麼覺着。”畫竹挨了鐘婉意一記窩心腳,剛能下床就被勒令回來伺候了。
此刻怨氣正盛,巴不得有人收拾鐘婉意。
“那可是太子殿下,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大小姐那樣的,怕是早就被忘幹淨了。”
周媽媽不住點頭,“再說了,夫人您關起院門管教下人,隻要不張揚出去,外頭就算是天皇老子,他也管不着啊。”
兩個下人你一言我一語。
方氏被說動了。
今早她就有了懲治沈氏母女的心思,于是探了鐘老爺口風,特意提起太子。
鐘老爺隻說城裡沒聽到動靜,也沒人因為鐘婉意巴結他。
看樣子,并不大相信鐘婉意攀上了太子府。
眼珠子從左邊,挪到右邊,方氏哼笑一聲,慢條斯理站了起來。
“我房中丢了貴重東西,你們叫上人,随我去偏院找找。”
偏院。
鐘婉意剛替湘雲換好藥。
湘雲一身都是難以啟齒的傷,每逢換藥,都少不得因為羞憤痛哭一場。
“我遲早會替你做主的。”鐘婉意揉揉眼角站起身。
正巧沈氏推門進來,手裡捧着兩碟點心。
點心是鐘婉意晌午時候,從外面帶回來的。
貴而好看,算稀罕物。
沈氏和湘雲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既然封行止财大氣粗。
一出手就是好幾個沉甸甸的金錠子。
鐘婉意便借機讓她們嘗嘗新鮮。
說起金錠子,鐘婉意探手進懷裡。
“對了阿娘,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沈氏已經放下東西,正将湘雲攬在懷裡安撫,聞言輕輕擡眼望她。
“我買了張身契。”鐘婉意将摸出來的紙張給她。
沈氏愣怔,“身契?”
“對。”
不等鐘婉意往下解釋。
院門方向傳來不小一聲響。
鐘婉意極其讨厭這動靜,每次聽,準沒好事。
她皺眉過去拉開房門。
就見方氏如幾日前一樣,領着下人浩浩蕩蕩進了院子。
開口就說丢了東西。
“要真是丢了東西,那就直接去報官。”鐘婉意冷着臉,毫不客氣。
邊說,目光邊向左右梭巡,想找個趁手的武器防身。
免得像上次一樣寡不敵衆。
方氏倒不急着立馬對付她,要想面上過得去,她總得師出有名。
“進去搜。”她暗暗朝身旁使了個眼色。
周媽媽先一步沖進屋裡。
袖子裡揣着事先準備好的玉镯子。
另一邊的畫竹,則盯準院子一側晾着幹貨的木架,過去就踹倒,洩憤地踩了起來。
鐘婉意顧不得别的,先追進屋子想護住沈氏和湘雲。
不想才進門,就聽周媽媽一聲慘叫。
湘雲攥着一掌長的燭台,杏眼圓睜,“滾出去!”
“賤蹄子!你敢打我!”周媽媽捂着腦袋,指縫裡已然見了血。
湘雲兩步欺上前,“我爛命一條,死都不怕,還怕打你?”
“别忘了!當日就是你帶人扭送我進的薛家!”
她作勢還要打。
周媽媽趕緊退了出去。
老婆子懷恨在心,一出屋門就将袖子裡的“罪證”亮了出來。
“夫人,您丢的東西找到了。”
湘雲沖出來,恨得牙癢癢,“你進屋什麼東西都沒碰就先挨了我一下,哪裡有機會搜出镯子!”
“你們……”沈氏按住心口,扶着門框,“這分明是栽贓陷害啊……”
方氏揮了揮團扇,好整以暇道:“人證物證俱在,豈容你們狡辯?”
“來人!”
“呵。”
人群後忽然傳來一聲低冷的哼笑。
緊跟着是道陌生好聽的男音:“這便是鐘氏的家風麼。”
他聲音不大。
卻讓周圍驟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皆不由自主地向院門外看去。
“太、太子殿下!”不知誰喊了一句。
其餘人趕忙跟着跪下。
眨眼,小院裡僅剩鐘婉意一人直愣愣站着。
封行止怎麼會過來?
難道,是知道她借着他的名号狐假虎威……
親自出面問罪?
當今太子,不至于屈尊降貴做這種事吧?
“婉意,婉意。”沈氏低着頭輕聲喚她,尾音微微發顫。
鐘婉意回神,後脊一陣發涼,趕緊跪地行禮。
封行止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緩步穿過衆人,一直到屋檐下站定。
“起來吧。”
低冷的聲音近在咫尺,鐘婉意頭也不敢擡,起身後将沈氏和湘雲一一扶起。
檐外的方氏同時起身。
但才擡眼,就對上封行止那雙毫無溫度、滿是壓迫感的眸子。
她心裡一慌,腿一軟,“咚”一聲又跪了回去。
而她不起,周圍的下人也不敢起。
從一旁看,屋檐下的鐘婉意等人,倒和封行止一樣,都成了“主子”。
底下跪着的,才是低一等的奴才。
院内落針可聞。
一陣風過,沈氏脖子一縮,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她死也想不到。
鐘婉意那小賤人竟真得了太子看重。
太子在院外站了多久?
看了多少?
會不會識破了她的手段,因而怪罪她,牽連鐘家?
“太、太子殿下,”方氏戰戰兢兢開口:“您大駕光臨,民婦……”
折劍一直不喜鐘家這位刻薄子女的正房夫人。
聞言立刻打斷:“可有誰問你話了?”
“民婦有罪。”方氏進一步伏低身子,臉幾乎全部貼到地上。
鐘婉意心裡痛快了。
不由自主轉眸去看封行止。
恰好,他也看向她。
二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
鐘婉意心頭重重一跳。
忙垂下眼簾,掩飾似的出聲:“殿下,可是來找我的?”
“途徑鐘府,順道進來瞧瞧。”
封行止擡起冷厲的眼睛,“看你是被何事絆住手腳,耽擱了太子府的事務。”
心虛浸透全身,鐘婉意忙找了個借口。
“我娘,還有湘雲,我得先替他們治傷。”
封行止冷哼,“有這樣無中生有的當家主母,她們的傷,恐怕永遠也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