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冷是德開解
安小月帶著冷是德到松濤苑的時候,傅盛煬已經在樓下飯廳。
他安排傭人把菜品擺放到合適的位置,又拿起輔食剪,把幸運碗裡的綠色蔬菜剪短一點。
防止幸運吃到太長的蔬菜,卡食道難受。
到時候一用手拉,幸運就乾嘔,吃進去的食物都得吐出來。
爺爺生病卧床,隻有上午太陽好的時候,護工會推他下樓,在院子裡曬曬太陽。
因為江開的事情,爺爺還放不下臉面來。
這件事,在他心裡,已經翻篇。
但爺爺過不了心裡的坎,見到他,總會不自在。
沒有小月同來,他都不會和爺爺待在一起。
眼角餘光瞟到院子裡的人,寶貝老婆甩著兩條手,跟在冷爺爺身邊。
幸運在外老祖懷裡,笑得眼睛彎彎,兩隻手緊緊摟住外老祖的脖子,如此黏糊的舉動,可把冷爺爺高興壞了。
看吧,隻要有冷家的人在,都不會讓小月抱著二十多斤的幸運走路。
備受寵愛的小月,在他身邊,他又豈能讓小月吃一點點的苦頭。
傅盛煬擦擦手,便迎了出去。
「爺爺來了。」
冷是德笑眯眯的應一聲,「哎,盛煬。」
打過招呼之後,他又問安小月,「大伯呢?」
「大伯有工作,是師兄王小明送爺爺過來的。」
傅盛煬聞言,劍眉微蹙,猶豫著問出一句,「你師兄......結婚了嗎?」
盛煬怎麼老關注別人是否已婚?
安小月怪異地看他一眼。
隨之,她反應過來,盛煬問這話的目的,是謹防對方揮鋤頭挖牆腳。
因為整理病案,她經常提起王小明這個名字。
盛煬那麼愛吃酸的人,怎麼可能不在意?
她勾唇,笑得收斂,「嗯,師兄啊......」
安小月故意拖長尾音,想要逗一逗傅盛煬。
果不其然,他的眉擰得更緊。
安小月抿唇,「他有個活潑可愛的女兒,上幼兒園了,名字特別好聽,叫王知意。師兄經常在朋友圈發嫂子做的美食,也發過帶孩子出去玩的視頻,一家三口,把生活過得美滋滋的。」
安小月說起別人家女兒的時候,美眸裡充滿羨慕。
她也想要一個女兒啊。
傅盛煬聽到對方已婚有娃,頓時覺得王小明這個名字也挺順耳的。
冷是德抱著幸運走在前面,聽到小夫妻倆的聊天內容,唇角的笑,是怎麼都壓不住。
盛煬這孩子也太愛吃醋了。
「小明是我帶出來的博士生,做事踏實認真。他妻子工作也忙,他和小月一起負責爺爺的醫案編撰,可能有的時候,會帶著知意來傅園,你幫忙看著點孩子。」
被爺爺聽出小心思,傅盛煬不好意思地將手搭安小月腰上。
他表示,「爺爺放心,我肯定不會給小月拖後退的,我全力支持她的工作和學習。」
話是這麼說,可放在安小月腰上的手,可一點都不老實。
安小月擡手,給他屁股一巴掌。
美目睜大,警告他老實一點。
傅盛煬立即收斂,唇角的笑意更甚。
前後腳進入客廳,傅盛煬一個眼神,福伯便乘電梯上二樓去接傅金雲下來吃飯。
今天的餐桌,即使有冷是德在,依舊是各吃各的。
隻是幸運漸漸長大,活動的範圍也大。
不是食物掉地上,就是湯碗打翻了。
他一個人,倒是熱鬧得很。
也沒有誰阻止他,或者給他餵食。
任由他一個人坐在餐椅裡倒騰。
吃完飯之後,安小月和傅盛煬帶著幸運離開,給兩位爺爺相處的空間。
偌大的客廳,隻有電視機裡新聞主持人的聲音。
新聞過半,冷是德才開口說話。
「你是怎麼想的?」
傅金雲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收緊。
「我能怎麼想?」他唇角勾出一抹苦澀笑意,「我老了,這腦子不好使,看不清楚事情,隻能天聽由命,我怎麼想,有什麼用?」
冷是德搖頭,並不贊同他的話。
「那你還要繼續學習,臨終之人,回顧這一生的時候,頭腦清晰,能說出好多大道理、人生格言來。你還沒看清,老天不想收你上去麻煩他老人家。」
傅金雲知道好友的意圖,但身體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
他笑容無奈,並沒有說話。
兩人又繼續盯著電視機上的新聞看。
一則重要新聞播報結束,冷是德的聲音再次響起。
「隻要你想,沒人能把你從我手裡搶走,閻王也不行。」
傅金雲摸出手帕,擦了擦發脹的眼角。
淚水打濕布料,留下一塊痕迹。
又聽到冷是德說,「為了小月,我也要用畢生所學留下你。我的小月,大學還沒有畢業,就給你們傅家生了長孫。現在,幸運還不能脫手,你就想撂挑子,把傅家的一切,都丟給兩個孩子。這不負責任的態度,不是你傅金雲的風格。」
傅金雲聞言,雙唇顫抖著,他想說點什麼。
最終,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他若有所思的視線,落在電視旁邊的櫃子上。
那裡擺放著幸運出生後的第一張全家福。
當時的幸運,還躺在小月的枕頭邊,小小、短短的一個。
也有元旦節,在溫泉酒店,他們四個人的合照。
幸運在他的懷裡,嚴肅又認真地盯著前方,他身後的盛煬和小月更是笑得幸福。
還有他和妻子的合照......
許許多多的照片。
每一張,都是他這一生感覺到幸福的時刻。
冷是德見傅金雲不說話,隻盯著照片發獃,眼中似有淚光閃爍。
他趁熱打鐵,「我知道,你對晚棠有愧,她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如今的局面,令人唏噓。可你有沒有想過,但凡你對她像對盛煬一樣嚴格要求,她的人生都會有所不同。你隻想著把對晚棠的愧疚,通過江開來彌補,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是在走晚棠的路?你真想對江開好,最該做的,是幫助他好好改造,讓他沉下心裡,向內思考;幫助他成為正直、善良的人,讓他適應社會,融入社會,過普通的生活。」
冷是德一席話說完,淚水早已模糊了傅金雲的眼。
自從妻子去世之後,再也沒有人會對他的決定說一個「不」字。
他許久沒有聽到這麼掏心掏肺的話。
冷是德沒有再說什麼,他接過福伯遞過來的乾淨手帕,靜靜陪著幾十年的好友。
此刻,無關年紀,無關孩子們,他們隻是朋友。
年少時的打打鬧鬧,中年時的彼此鼓勵,到暮年的陪伴。
得一好友,便是為了此刻,有人能一語點醒他。
是啊,長豐集團突飛猛進,呈現上升趨勢。
盛煬一個人,家裡家外都離不開他。
他在,盛煬偶爾還能把幸運給他帶帶,小兩口出放鬆放鬆。
小月還沒有畢業。
盛煬的小家庭還需要他的支持。
至於江開......
他不想女兒傅晚棠的悲劇,在江開身上重演。
他還有好多的事情要做,不能就這樣撒手人寰。
「老冷,是我狹隘了。你放心,我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走。我聽你的話,再活個幾年,等小月畢業,等長豐更上一個台階,更要把江開帶回正途,不給盛煬、小月添麻煩。我犯的錯,我也要彌補。」
冷是德高興,「兄弟一輩子,我了解你,你也有你的顧慮。許多事,它們交織在一起,成了生活的瑣碎。有什麼事,咱們多下幾盤棋,多寫幾筆毛筆字,都能過去的。」
傅金雲點頭,「是,我好久沒寫毛筆字,好久沒打太極拳,也好久沒餵過魚了。」
這一夜,兩位老人相談甚歡。
中途傅盛煬過來,想著該送冷爺爺回家了。
他才到松濤苑院門,便見燈光照著兩張歡笑的臉。
福伯上前說:「許久沒聽到老太爺笑得如此開懷,估計冷老太爺今晚也不回家,先生先休息吧。」
「行,你提醒著點,別讓他們睡太晚。」
傅盛煬叮囑完,便回不知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