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長老們有些震驚。
封染磕磕巴巴，小聲說道，“我、我原本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她、她說等到時候，我會知道是幹什麼用的……我想，我想現在、就是她說的到時候？”
“快……快……”封棋側躺在地上，已經嘴角已經有白沫溢出，目光有些渙散，“給、給我……給我……”
封染趕緊起身，跌跌撞撞往前獻藥。
哪知腳下一個不穩，往前一撲，摔了個大馬趴！
手裡的藥瓶也摔碎了，藥瓶裡的藥粉散落在地上。
封染哭喪着臉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腿麻了沒站穩……”
沒有人責備她，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素來傲氣得不行的封棋，封煥是成天喊着優雅，封棋則是每天講究着體面。
此刻卻已經喪失了所有的體面，往前蠕動着，如同瀕死之人看到了甘霖一般。
隻有舌頭還能動了似的，就那樣在衆目睽睽之下，将那些藥粉，一點點從地上連着灰塵一起舔了下去。
封染摔倒這個動作，并不是故意的。
但她，做夢也沒有想過，會看到那素來高高在上的封棋長老，明明身為支族出身的，卻瞧不起其他支族出身的。
瞧不起她，瞧不起她父親……
素來将體面、傲氣、家族尊貴，比一切看得還重的封棋長老。
此刻會露出這種……完全失了體面，甚至、封染覺得能夠用上不成人形這個詞來形容。
因為，雖然封棋長老此刻看起來，沒有任何傷勢，無傷無折的。
但是……就好像，從精神上，從另一個層面，已經直接被打垮了。打得不成人形了……
“……卓姐姐，這個是毒藥嗎？”
“算不上毒藥吧，吃不死人，也吃不壞。所以才能對你們封家也起效，真要是毒，除非是那種能毒死幾頭牛的猛毒，不然對封家的效果都會不那麼明顯吧？”
“是的，我們靈力的緣故，天生對毒瘴蠱疫之類的，會防禦更高。那這個有什麼用？”
“能讓人疼，很疼很疼的那種，言蒼之前那樣的狀況，聽說過吧？”
“聽過，怪吓人的。那……比你當初在監察司受刑時要疼嗎？”
“應該沒有吧，他們想屈打成招，當然不會這般溫柔。我那時候，不僅受刑，還被用上了增加感官的藥物，疼痛放大了非常多……”
封染不知道怎麼的，腦子裡就忽然想起了和卓施然的這番對話。
如果不是有卓施然從監察司的刑罰中，堅強的走出來了的話。
如果不是有堂兄從聖力經年累月的折磨中，頑強地撐住了的話。
封染可能會覺得，這世上真的沒有人會不屈服于痛苦。所有人面對痛苦時，恐怕都是像封棋這樣，失了體面。
但因為有卓施然和堂兄的存在，封染知道，不是這樣的。
或許就是有人會是那樣，就連死了那根傲骨都是打不折的。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封棋才從先前那個爛泥一樣的狀态裡回過勁兒來。
已經是一片狼藉，涕淚俱下。
也是封染解藥拿出來得夠早，要是再晚點兒，封棋或許也難逃和言蒼一樣，失禁的局面。
“……随便哪個都行，封染，正如我之前收拾了幾個受封家、卓家和言家所托，來我府宅門口叫嚣的人
“他們在我府宅門前慘叫着，痛哭流涕着，甚至大小便失禁着。然後，其他人就都變得老實了起來
“封染，你要知道，沒有什麼能比同類的慘叫，更有威懾力了
封染想到了之前和卓九這番對話。
與此同時，她也看到了其他長老面容裡的忌憚，尤其是那四個與卓施然有言靈契約的長老臉上，那種深深的忌憚。
起碼，他們再也沒有像先前封棋恨不得拍碎椅把怒罵的模樣了。
好像，一瞬間就變得冷靜了不少。
“現在，要怎麼辦？”
“這個女子膽大妄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惹她肯定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
“可我們要去哪裡變一個炎兒來給她？說真的，炎兒真不是被她藏起來了麼？”
封棋粗重地喘了幾口氣，聲音嘶啞，說道，“總之，肯定不能再動封炎了……除非你們幾個，也想……試試我剛才，遭過的罪……”
其他幾個長老都沒有做聲。
“那要這樣持續多久？難道就一直受制于她？”
“也不用受制于她多久，雖然我們，因為言靈契約的事情，受制于她。但她樹敵衆多，大有未曾受制于她的人，會出來對付她
“對，我們隻需要，等着看她怎麼死就行……”
長老們似乎都因為先前封棋的那個狀況，而産生了深深的忌憚。
所以在此刻，倒是很快地達成了一緻性。
封染腦子裡又想到了和卓施然的對話。
“卓姐姐，然後呢？”
“……然後？然後他們大概就會因此，能讓你堂兄消停消停，好好恢複和休息休息。不會一直用那狗屁聖物折磨他了吧
“真的嗎？！他們真的會放棄折磨堂兄？卓姐姐你布這個局，就是為了讓他們不要折磨我堂兄嗎？”
“那不是你大老遠過來求我麼，你不就是來求我救救你堂兄的麼？我今天心情還不錯，所以順便讓你瞧一瞧，我是怎麼算計你們這些世家的
“卓姐姐，你真厲害，和我堂兄一樣厲害。我很佩服你
“是嗎？那你當初還拿族劍指着我，讓我嫁給泥腿子？”
“我……！我……是我做錯了！對不起！”
“現在知道我是放了你一馬了吧？”卓施然說到這裡，笑了起來。
封染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宛如盤踞在耳邊流淌着的笑聲，那麼的清靈，那麼的恣意、灑脫。
她說的對卓施然的佩服，也是真的。
封染聽聞了這段時間的，這麼多的卓施然的事迹。
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作為世家女子，竟是真的能夠，像她這樣恣意的活！
封染很清楚自己所生活的世家，是個怎樣從根子裡就爛透了的存在。
封染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能不能像她一樣。但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能有那一天。
封染小聲對幾位長老說道，“長老們，有什麼我能做的嗎？我隻想……将功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