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七郎抓起一隻雞蛋,深吸一口氣,将粉色的蛋殼往石闆上一磕,“啪”的一聲響,蛋殼裂開一條細縫。
她有些笨拙地将雞蛋打了攤到青石闆上,“刺啦”一聲輕響,透明的蛋清以肉眼所見的速度漸漸變白冒泡,慢慢變成了一隻荷包蛋。
“紀七郎,人手一隻!
你别想隻煎一隻就算了。
”
少年郎們嬉笑鬧嚷起來,紛紛往紀七郎手裡塞雞蛋。
街邊鋪子裡的人看到這場景,紛紛罵道:“要死哦,作死的壞東西們,要被打死的。
”
紀七郎垂下眼,深呼吸,再擡頭,便露出一個嚣張無比的笑容:“不就是煎個雞蛋麼?
看你們這小家子樣兒!
”
她接過雞蛋,挨着磕碰,“啪啪啪”一會兒功夫,青石闆上鋪滿了黃白相間的雞蛋。
“可惜沒放油鹽,不然肯定更香。
”她虛張聲勢,“來人,去買瓶芝麻油來……”
衆人紛紛起哄,綠衣少年無意中回頭,看到街邊陰涼處站着幾個大漢,衣着皆不出衆,都是青色長袍,然而氣質昂然,非同常人。
尤其為首一人,身高肩闊,黑面微須,雙目湛然,不怒自威。
看起來有點眼熟。
綠衣少年突然回過味來,這不是楚王本人嗎?
他吓得一個激靈,不敢提醒狐朋狗友,悄悄溜了。
然而隻溜了幾步遠,一個大漢大踏步而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冷聲道:“不是需要芝麻油麼?
去買來!
”
綠衣少年想辯解,對上楚王冷冷的眼神,自然就慫了,低着頭老老實實去了附近鋪子,買了一瓶芝麻油和一包鹽。
紀七郎不接芝麻油和鹽,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傻?
”
綠衣少年滿頭大汗,結結巴巴:“我,那個,我……”他情不自禁地往街邊瞟去。
在場的都不是傻子,衆人一看,愣了片刻,發一聲喊,一起四散開來,迅速奔逃。
楚王是個好人,愛民如子,但也不是善茬,生平最恨的就是奢靡浪費,尤其是浪費糧食。
今天這事兒不但浪費糧食,還是在他親手鋪就的青石闆上搞事兒,兩重不敬,該死了。
紀七郎一手抓着弟弟,跟着人群瘋狂奔逃。
她足夠敏捷聰慧,曉得跑在最前頭或是落到最後的都容易倒黴,最安全的就是人群中間,進可攻退可守。
然而今日,跑在最前頭的人輕松過去了,唯有她和弟弟恰恰地被攔住。
芝麻油和鹽再次被塞到她手裡,高大冷肅的楚王背負雙手,立在不遠處,淡淡地道:“做菜怎能做到一半就扔下不管呢?
”
紀七郎滿頭大汗,硬生生擠出一個尬笑:“君上饒命,小人錯了。
”
蒙嘉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不就是換了個地方做菜麼?
借助日光在石闆上煎雞蛋,很省柴火,這法子挺新穎别緻的。
”
紀七郎怎麼聽怎麼覺得諷刺,尴尬地咬着唇:“小人真的知錯了。
”
蒙嘉不置可否,說道:“去,把菜做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