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欣發瘋似地将眼前能看到的一切全都揮落在地,她就知道,田均這個薄情寡義的臭男人一準兒是借機去接近安怡了。
她雖然不知道他會對着安怡說些什麼,但也可以想象得到,他在安怡面前是何等的奴顔媚骨,一如當初他在自己面前的奴顔媚骨一樣。
田均心裡還是有安九的,哪怕他當初做下了那樣的事,但他一直都沒忘記安九,所以一直都不太樂意聽到她提起安九……他明明應該跟她一樣感到可怕,明明應該跟她一起并肩戰鬥阻擊安九,可是他卻沾沾自喜,狗聞到屎味兒一樣地、迫不及待地搖着尾巴湊上去讨好安九……難道争了兩世,她還是争不過安九麼?
看安九現在多麼風光啊,錦繡前程,如花樣貌,什麼都在等着安九……
嫉妒和不甘,忿恨與嫌惡,猶如毒蛇的牙一樣,細細地咬噬着張欣的靈魂和心,讓她痛苦得全身發抖,牙齒咯咯作響,就是說不出話來,一張塗了過多脂粉的臉青白相加,看上去猙獰可怖。
一旁回話的仆婦榮婆子吓壞了,用力去掐她的虎口,低聲喚道:“奶奶?
奶奶?
”
張欣拼命掙紮着,好容易才吐出一口濁氣來,迅速從榮婆子手裡縮回手,扶着炕桌搖搖晃晃地坐下來,咬着牙道:“周達家的還沒回來麼?
”
“回奶奶的話,周嫂子已經回來了,一直等着回話呢。
”丫頭有些害怕地和榮婆子交換了個眼色,這可怎麼好呢?
看上去大奶奶是病得不輕了,要不要去請個大夫備着或是去告知夫人一聲啊。
榮婆子瞪了丫頭一眼,暗示她不要多事,果然張欣很快就穩住了神:“讓她快進來!
”
周達家的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剛想努力擠出個笑臉來,張欣就冷冰冰地道:“不要廢話,直接回話。
”
周達家的臉上的笑容就皺成了一團,可憐巴巴地道:“奶奶,陳知善家搬走了。
天還不亮就走了,鄰裡都不知道是去哪裡了,隻知道天還未亮時他家傳來一陣響動,但因為不是太響,就沒放在心上,直到咱們去問才知道人走了,笨重的家私什麼的都沒要……”
“蠢貨!
那是搬家嗎?
分明是連夜跑了!
養你們這些飯桶是做什麼的?
吃的時候比誰都積極,做事個頂個的慫!
發現人不見了,為什麼拖到這時候才來說?
你腦子裡全都是豆渣麼?
”張欣急怒攻心,用力一拍桌子,劈頭蓋臉地罵了過去。
周達家的冒着嚴寒,勞心費力地忙亂了一早上,就得到這麼一場毫不留情的怒罵,頓覺顔面大失,又不敢辯解,隻能憋着一口氣,青嘴綠臉地弓着腰站在那裡不敢擡起頭來。
張欣罵了一回,心中的怒氣絲毫沒有減少半點,看着底下木頭似地杵着的丫頭婆子,不由想起了桂嬷嬷的好處來,啊,還有牛四,少了這兩個人,她簡直就和瞎子似的。
又怪家裡人隻顧自己不管她,要是父兄肯出手,她何至于落到這個抓天無路的凄楚地步?
張欣差點就哭了,一定是安怡這個賤人幹的!
一定是她勾引着謝滿棠這個奸夫一起幹的!
不然桂嬷嬷和牛四怎會消失得那樣幹淨利落,讓她一直都找不到?
不然陳知善怎會跑得這樣快?
不然玄一真人這樣的老狐狸怎會突然消失無蹤?
以謝滿棠的陰狠利落,玄一真人一定活不成了!
娘家指望不上,田家人和她不是一條心,田氏那邊也是另外生了念頭,左膀右臂全都被斬掉了……不行,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狹路相逢勇者勝,置之死地而後生!
張欣打起精神,叫了周達家的和榮婆子過來,陰沉着臉咬牙切齒地道:“我要你們去辦一件事,辦好了重重有賞,辦不好,不要怪我心狠!
”
周達家的和榮婆子一家子人的身契都在她手裡,又是從尚書府過來的,跟那邊的家奴盤根錯節,當然不敢違逆她。
明知一旦事敗下場會悲慘,卻也隻能咬着牙硬着頭皮應了。
打發走兩個陪房,趁着小丫頭跪在地上撿拾碎瓷片等物,張欣靠在迎枕上閉目養神,百般算計籌謀。
聽到外邊丫頭與田均問好的聲音,便穩穩地坐起來,優雅地捋了捋鬓發,起身迎到門邊,笑眯眯地接過田均的大氅,柔聲道:“大爺回來了?
”
“唔。
”田均不放心地打量了她一通,見她笑嘻嘻的,舉止神情皆都十分自若,就放了心:“一不小心就耽擱了,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不如吃了午飯再一同過去吧。
”
張欣溫柔笑道:“都依你。
”
夫妻倆正你來我往、各懷鬼胎地互相搪塞試探彼此之際,丫頭進來道:“姑太太回來了。
”
咦,不是說安憫病着的麼?
田氏不在家裡看顧兒子,怎地倒跑回娘家來了?
莫非是有什麼事?
田均和張欣對于這件事的認識倒是高度統一,同聲道:“可說了是什麼事?
”
丫頭道:“不知道呢,隻知道姑太太哭得厲害,太太正安撫她呢,說是大爺如果有空,就過去幫着勸勸。
”
隻要田均去,沒提張欣,張欣冷笑了一聲,黑了臉歪到一旁去坐着喝茶,見茶涼了便随手将茶杯一扔,也不管茶湯是否流出來滴到田均身上。
田均知道她惱了,不敢在這當口和她撕破臉,便強拉着她一起去看田氏:“還說飯後就出門呢,既然姑母回來了,正好省得咱們頂風冒雪地出去走這一趟。
”
張欣恨透了包括田夫人、田氏和他在内的所有田家人,當即把他一推:“又沒叫我去,我去了你們一家子人不好說話。
”
她越是這樣說,田均越是苦苦相勸,半拉半就地跟着去了田夫人房裡。
田氏正坐着哭得稀裡嘩啦的:“一家子都是白眼狼,良心都被狗吃了,就沒一個好人,我們安憫一條命去了八成,他們不心疼,非得逼着我們帶了人去安保良家賠禮道歉,不然就要逼着我們搬出去,請大夫公中不給支錢,倒問我們要錢用,有這樣的親叔伯弟兄嗎?
比之讨債的也差不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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