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對……”邵璟和田幼薇推算整個過程。
謝大老爺無利不起早,絕不會因為和田家賭氣,就拿謝良的婚事賠上去。
這麼匆忙又堅定地定下親事,中間必然有利益在裡頭。
不是為了錢,那就是為了權。
但蘇家有什麼呢?
“我們得仔細打聽一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邵璟道:“也許裡頭藏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
前世那許多的事,絕不是偶然,中間肯定有一隻看不見的手翻雲覆雨,将他們擺弄于股掌之間。
謝大老爺最大的執念是什麼?
是錢嗎?
田幼薇仔細想了一回,說道:“對于他來說,錢肯定很重要,但我覺着他最愛的還是制瓷。
”
此前她之所以與謝大老爺合作生産瓷像,一是因為合适,也是因為覺着謝大老爺對越瓷推陳出新、重振聲威很有想法,腦子靈活。
“對,他很想制出好瓷,但也可以說是在争一口氣。
”
邵璟分析:“謝璜一直自诩聰明能幹,卻懷才不遇。
你仔細品品,他和伯父往來時是否總有一種,如果這貢瓷資格是他的,窯場是他的,一定會怎樣怎樣的感覺?
”
田幼薇一想,還真是這麼個感覺:“所以娶蘇家姑娘,一定能給他帶來足夠的好處,不是錢,而是貢瓷資格、制瓷配方、甚至窯場……”
這麼一想,讓人不寒而栗。
目前擁有貢瓷資格的窯場就八家,朝廷要建修内司官窯的傳言一直不歇,并沒有想要增加貢瓷窯場數量的意思。
想要擁有貢瓷資格,就隻能等這八家窯場的主人倒下,才有機會接過去,意味着是一場你死我活的争鬥。
“是白家?
其他家?
還是……我家?
”田幼薇看着邵璟,輕輕說出這句話。
前世之時,田家出事後,是溫家接了貢瓷資格,謝大老爺并沒有得到這資格。
這次溫家得罪了阿九,倒黴是遲早的事,再不可能得到貢瓷資格,相應謝大老爺的機會就大了。
那麼,他會對誰出手呢?
“人心難測,這可說不好,小心為上。
”邵璟道:“我來負責打聽這裡頭的事,你負責讓張師傅、二哥多做準備。
”
算一算,也該發生那件可怕的傷亡事件了。
二人分頭行動。
田秉自從與廖姝定親,越發不愛去窯場,一心隻想讀書,聽到田幼薇的吩咐,很不以為然:“阿薇,阿爹每天都說我傻,其實你比我傻。
”
“此話怎講?
”田幼薇好奇得很,怎麼看她也沒她二哥傻啊,不知他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田秉一笑:“你該勸我經常去窯場才對,勸我少去或是别去窯場?
我每天都不想去窯場好嗎?
能溜我肯定就溜了……哈哈哈~”
“……”田幼薇拍拍田秉的肩膀:“行吧,你繼續這麼着,有困難可以找我或者阿璟,我們都會設法幫你不去窯場。
”
“我就知道你最疼二哥。
”田秉笑道:“你和阿璟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啊?
”
“昂?
你在說什麼呀?
”田幼薇斷然否認,心裡虛虛的。
“不管有沒有,小心别被老頭子抓包啊。
”田秉通風報信,毫不猶豫地出賣了田父:“他問我有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
田幼薇有些臉紅,趕緊卯足了勁兒哄田秉:“替我盯着些啊,有什麼都要趕緊和我說。
”
“那當然了,我是你哥。
”田秉心安理得地又坐到窗邊念書去了,搖頭晃腦:“子曰……”
越來越傻了,田幼薇摸摸鼻子,前世她怎麼沒覺着二哥傻呢?
因為不放心,她把阿鬥叫到一旁:“這段時間,二爺的去向都要及時告訴我,不要讓他去窯場。
”
阿鬥沉穩了許多,性子更是奸得像鬼:“姑娘放心,沒有阿鬥辦不好的事!
”
田幼薇大方地給了他兩百文:“拿去買瓜子吃,以後我給你娶個好媳婦。
”
阿鬥掂了掂錢,笑得燦爛:“姑娘有錢以後比以前大方了好多。
”
田幼薇覺着這話是在挖苦她小氣,本來想罵阿鬥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想起小羊的一錢銀子和十個錢,就又默默給阿鬥添了一百文:“隻有這麼多了。
”
她還是比小羊大方的。
阿鬥喜出望外,心滿意足:“姑娘真大方!
”
田幼薇當了真,确實,她真的挺大方的,至于動不動就打賞人一兩銀子的阿九那種,不是大方,是傻子。
臨近要燒窯,張師傅又在忙着檢查松木柴。
他年紀大了,腰背都已佝偻,膚色越發黝黑,身手早已沒有當年利索,一雙眼睛卻是仍然明亮銳利。
“阿薇來了啊。
”看到喜眉手裡拎着的食盒,張師傅笑逐顔開,打發兒子和徒弟繼續幹活,自己洗洗手湊過去:“你做了什麼好吃的?
”
田幼薇道:“聽說您前些日子胸悶不舒服,我給您做了芪歸猴頭菇雞湯。
”
燒窯工多數肺部都會落下病根,田幼薇日常也會做些保養肺部的湯水送過來,張師傅心裡有數,不由感歎:“老頭子前輩子不知積了什麼德,竟然像是養了個親閨女。
”
田幼薇笑着給他盛湯:“您就把我當親閨女看呗。
”
張師傅滿足地喝一口湯,歎道:“那我可不敢當。
”
“有什麼不敢的?
”喜眉快言快語:“家中誰不尊稱您一聲師傅?
當得起。
”
張師傅很是高興,眼角的褶子疊了一堆。
“師傅,您這柴火别這麼堆了呗。
”田幼薇趁機撒嬌:“我又做那個夢了。
”
張師傅收了笑容,放下碗筷,沉默地注視着她。
田幼薇很認真地道:“不就是把柴火堆得矮一些麼?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咱們家窯場這麼寬,難道還怕沒地方堆?
我孝敬了您那麼多年,您就聽我的好不好?
不然我都吃不好睡不好,您瞧,我都瘦了。
”
其實她是長個子抽條了,但在張師傅看來,還真是瘦了。
他沉默許久,終于道:“那行吧,姑娘是有見識有本事的人,二爺心思不在這上頭,這家業啊,我看還得靠你,聽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