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6章 賣慘
見雲錦初過來,老趙笑着道:“世子妃怎麼過來了?
”
雲錦初假裝随意問:“怎麼做了這麼多壽包?
”
“分給府裡下人的。
”
見她驚訝,老趙疑惑道,“世子妃不知道嗎?
今兒個是世子生辰,因着世子每年都不願意過,所以我就做些壽包散給府裡的人吃,全當是替世子慶生祈福了。
”
雲錦初皺眉:“他為什麼不願意?
”
老趙面露遲疑,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世子妃知道王妃的事情嗎?
”
“你是說她身患癔症?
”
“對。
”老趙點點頭,這才小聲說道,“王爺走後王妃就變得不太好,癔症發作起來時常會傷到世子”
“我們這些老人留在府裡時還能照料一二,後來二爺當家之後就将我們全部打發了出去,世子無人照顧,王妃又将他困在身邊哪裡都不許去。
”
“陛下派人去接世子入京那一年,剛好撞上世子生辰,王妃不知道為什麼發了病将世子鎖在了小佛堂裡,聽說宮裡的人找到世子時,他被人用鐵鍊拴在佛像前,手腳割了拿碗接着血,說是要放血替王爺和老王爺祈福。
”
“宮裡的人将他救出來後,世子險些沒活過來,打那之後世子就再也沒有過過生辰。
”
雲錦初口舌發幹:“是王妃做的?
”
老趙點點頭:“王妃發病的時候認不得人,世子身上好些傷都是那會兒落下的。
”
“我記得有一回世子因為提起王爺的事情激的王妃犯了病,被王妃關在别院地窖裡好幾日,全靠着那附近淌進去的泥水活命,等人被救出來時就壞了腸胃,那之後足足一個月一吃東西就吐。
”
“那段時間世子像是受了驚吓房裡須得日夜點燈,每天一入睡就會夢魇,那麼大點兒的孩子哭的嗓子都啞了,一遍一遍地叫着母妃。
”
他輕歎了聲,
“您是不知道世子以前有多苦,老王爺還在時他原是很愛笑的,心腸也柔軟的很,可後來整個人性子變得徹底。
”
“人人都想要他的命,世子能活到現在不容易。
”
雲錦初哪怕早就知道墨玄宸少時過得不好,知道天子驕子驟然跌落塵泥會不好受,可聽老趙說起這些時心裡還是狠狠一揪。
“世子以前很愛吃我做的壽包的,世子妃嘗嘗?
”
老趙拿了個壽包遞給雲錦初,見她接過後才笑着道,“裡頭包着棗泥紅糖,還加了些我特制的蜜糕,别的地方可吃不着。
”
雲錦初垂眸:“我記得墨玄宸不愛吃甜的?
”
“哪能啊,世子小時候最愛甜食了,牙都吃壞了還偷偷藏着糖,隻是後來身子不好日日湯藥為伴,吃什麼都是苦的,他才不喜歡了。
”
老趙随口說了句後,見鍋裡的水開了,連忙将沒蒸好的壽包端着放進了鍋裡。
等蒸屜放穩之後,他才像是想起了什麼扭頭問道,“對了世子妃,您這個時辰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
“沒事,我就是路過而已,你忙你的。
”
廚房裡煙霧升騰,鍋裡水沸之後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雲錦初在廚房站了一會兒才拿着手裡的壽包離開。
等她走後,原本還端着蒸屜一本正經的老趙連忙放下蒸屜朝外探了探頭。
“怎麼樣,走了嗎?
”夏侯钰從裡頭隔間裡探頭。
“走了,出來吧。
”
老趙說了句。
夏侯钰這才松了口氣從隔間鑽了出來。
“我說夏侯小子,你叫我跟世子妃說這些東西有用嗎?
”老趙懷疑。
“當然有用!
”
夏侯钰朝外瞅了一眼,“你沒瞧見世子妃剛才那表情,肯定是心疼世子呢。
”
見老趙一副不信的樣子,他哼了聲,
“你别不信,我這眼睛不可能看錯的,世子妃要是不在意世子,桑葉跟她提起生辰的事情她才不會過來,可你看桑葉那瘋丫頭過去了多久世子妃就過來了?
”
說是路過,可廚房這地兒離澄心堂可遠着呢,正門、側門都不在這邊,幹什麼事兒能夠打這兒路過?
夏侯钰皺着鼻子輕哼了聲,因着他先前跑到惠王府去要了幾味壯陽藥的事情,惠王那個大嘴巴把他捅了出去,再加上世子妃跟世子吵架不知道為什麼吵了架,兩人一副冷戰的樣子,他這幾天簡直過得是水深火熱。
朱祁那木頭樁子什麼都不管,他就成了出氣筒。
夏侯钰都懷疑這兩人要是再不和好,他早晚得被世子折騰沒了。
“你别看世子妃很厲害,可實則心軟着呢,要不然就世子那狗脾氣她哪能答應嫁過來,今兒個是世子生辰,她又知道世子以前過的那麼慘,指不準心一軟就跟世子和好了。
”
夏侯钰隻覺得自己就是個大聰明。
老趙瞧他抓着個壽包塞嘴裡的樣子滿臉遲疑,他怎麼覺着這孩子印堂發黑滿臉倒黴相。
世子要是知道他把以前的事情拿出來賣慘,應該不會打死他的……
吧?
……
雲錦初回了澄心堂後,心裡就一直不太得勁,腦子裡全是先前老趙說的那些話。
她窩在榻上翻着書,可越翻越煩躁。
眼瞧着外頭天色暗了下來,下頭人提着火籠四處點燈,她突然合上書擡頭:“采芑。
”
“世子妃?
”
采芑聽到聲音連忙進來。
“什麼時辰了?
”
“快過戌時了。
”
“世子還沒回來?
”
采芑搖頭:“奴婢沒瞧見,想是沒回來。
”
雲錦初看着黑漆漆的外面險些被氣笑了,這人性子是不是太小了些,就算真打算跟她老死不相往來,難不成連他自個兒的王府也不要了?
而且那宮裡内廷司的人還在府裡待着,他這接連幾天不回府,就不怕漏了陷?
見雲錦初突然披上外衫起身朝外走,采芑疑惑:“這麼晚了,世子妃要去哪兒?
”
雲錦初低哼了聲:“去抓人。
”
采芑:“?
”
……
荷月湖邊靜谧怡人,靠湖的花樓正是熱鬧的時候。
袖雲樓身為煙柳巷最大的花樓,與京中入夜後的甯靜不同,這裡入夜之後才是最為鼎盛之時,樓裡歌舞樂聲交雜,處處都能聽到女子或是嬌嗔或是笑鬧,還有男女靡亂歡愉的聲音。
墨玄宸剛送走了一起議事的二皇子跟幾位朝中大臣,走到橫欄邊時臉上不見半點溫色。
朱祁低聲道:“主子,這二皇子是怎麼回事,先前他分明是信了您的,那天夜裡也答應了要助您離京,可今兒個怎麼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說話時處處給主子挖坑……”
“正常,他好糊弄,英國公卻不蠢。
”
二皇子為人低調,心思也比大皇子和四皇子要機敏一些,可到底不如英國公老辣。
英國公怕是察覺到他從榮憲那裡知道了些什麼,也同樣猜出他想離京的理由,怕他過河拆橋對二皇子用過就扔,所以才想要把他跟二皇子綁死在一條船上,剛才二皇子說的那些事情,估計也都是英國公授意。
墨玄宸淡聲道:“他們不過是想要個保障罷了,給他就是。
”
二皇子私底下也沒那麼幹淨,今夜找他過來不過就是想要将他拉進坑裡借以捏着他短處和把柄,那就讓他捏着,至于能捏多久,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
月色透過欄邊落在身上,墨玄宸冷聲道:“宮中已經下旨,惠王三日後離京,此行雖有一千禁衛随行,可難保不會有人下黑手,你去挑些人暗中保護,讓天罡地煞親自跟在惠王身邊,務必護他周全。
”
“是。
”
“南境那邊的人也動起來,護好母妃。
”
“屬下明白。
”
墨玄宸眉眼間染着一絲冷意,九年,足足九年時間,他等了太久才等到今日。
朱祁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背影,心中既是替他高興,也同樣壓着一絲興奮,那鎮南王府本就該是主子的,被墨景嶽奪去多年,如今總算有機會能将王府奪回來,以慰老王爺在天之靈。
他正想說什麼,卻冷不防頓住,
“世子妃?
”
墨玄宸面上寒霜一怔,順着朱祁目光朝下望去,就瞧見站在漁船上一身赤紅衣裙的雲錦初。
湖面水波輕漾,月色如紗落在船頭。
雲錦初撐着竹竿站在那裡,似是察覺到他看過去,她仰頭朝着他揮了揮手:
“墨玄宸,遊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