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章 棄子
雲錦初幾人回了宋家,宋家大門“砰”地關上後,隻留下謝家衆人以及周圍看熱鬧的那些人。
雖然不及那一日宋家之人退親時圍觀的人多,可謝孟陽所遭受的恥辱卻遠勝于那日。
那天謝家門前圍觀的大多是百姓,可今日這些人卻幾乎全是桐花坊内權貴門戶中人,其中有兩人更是瑞王府中親随,有這些人在,恐怕不用半個時辰,他們父子的醜态就能傳遍整個桐花坊。
“父親……”
謝翾被衆人目光洗禮,羞赧的腦袋都擡不起來。
謝孟陽面無表情:“擡着公子走!
”
謝家被桑葉打得吐血的幾人連忙忍着疼上前,擡着謝翾就跟着謝孟陽離開。
等他們狼狽離去,宋家門前那些人才轟然議論起來。
“這謝家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
“可不是,送上門來被人打臉,簡直丢人現眼。
”
“你們瞧見了嗎,那謝翾居然失禁了……”
誰能想到,堂堂謝家嫡長子,居然會被吓得當衆失禁。
衆人瞧着地上那灘水迹都是面露險惡,更有人捂着鼻子退了幾步。
“你們說這謝家圖什麼?
人家宋家都不與他們計較了,他們偏還要找上門來。
”
他們先前還以為那謝翾當真是對人家宋家表小姐癡情,可誰知道這謝家居然打着毀了人家的主意,這是想逼着宋家嫁女,踩着那雲小姐洗白他身上惡名。
能在貴人府裡當差的,哪有幾個真正蠢笨的。
哪怕最初被謝翾那副求而不得的可憐模樣蒙蔽,可後來也都反應了過來。
“還能圖什麼,不過就仗着人家姑娘在意名節,想要死纏爛娶了人家遮羞。
”
“不過到底是誰給謝家出的這惡毒主意,這要不是那雲小姐反應快,墨世子也恰巧過來了,今兒個還真被他們給得逞了。
”
“誰知道呢。
”
“我聽說那謝孟陽和文平郡主出城去了雲泉寺一趟……”
原本還議論紛紛的衆人瞬間噤聲,紛紛看向說話那人。
雲泉寺裡住着什麼人。
謝孟陽和文平郡主去那裡又能是為了見誰?
那謝家先前傷的傷入獄的入獄,聽說哪怕陛下訓斥,也咬死了不肯承認謝翾欺辱雲錦初的事,可謝孟陽他們出城一趟回來就變了态度,還想出這種損招上門糾纏……
衆人想起雲錦初先前說的那些話,臉上都是忍不住變了變。
該不會是……
“我先回去了。
”
“我也是,還得伺候主子呢。
”
“我也走了。
”
那一句雲泉寺仿佛什麼開關似的,本還說的熱鬧的衆人都是閉了嘴。
所有人各自尋了借口離開,隻是哪怕沒有明言,也未曾有人直說什麼。
那懷疑的種子依舊埋了下來,更會随着他們的離開,朝着桐花坊乃至整個京城權貴府邸散去。
……
謝家父子狼狽上了停在拐角後的馬車,趕車之人駕車離開之後。
謝翾才低聲道:“父親,我……”
啪!
重重一耳光落在他臉上,謝孟陽怒聲訓斥:
“沒用的東西!
”
謝翾本就受了重創,這一巴掌直打得他頭暈目眩,整個耳朵都轟鳴了起來。
謝孟陽沉着眼滿是厲色怒容:“你是蠢還是怎麼了,來之前我跟你說的話你全忘了是不是,我跟你說過了,不管宋家做什麼你都要咬死了你愛慕雲錦初不松口,可是你呢,你剛剛都說了些什麼?
!
”
謝翾齒間全是血:“可他們想殺我……”
“他們怎敢殺你?
!
”
謝孟陽之前看到雲錦初下狠手的時候也是心慌,可等現在卻已經反應過來,那兩人不過是想要逼迫謝翾。
他指着謝翾怒道,“那雲錦初就是個商戶女,就算有宋家庇護,她殺了你也得償命,那般聰慧的女子她怎麼可能将命賠給你?
”
“還有墨玄宸,他不過是鎮南王府留在京中的質子,他要是敢當街殺你,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住他!
”
以前他隻以為那墨玄宸就是個病秧子,是陛下牽制鎮南王府才破例給了恩寵的廢人。
可經曆過那天夜裡的事後,他才蓦然反應過來。
他們所有人都小瞧了這個年幼喪父,被逼入了京城為質的鎮南王世子。
謝孟陽本就清楚文遠侯府的事情是怎麼回事,後來得了榮憲大長公主的指點更是明白,這墨玄宸跟那雲錦初至少有大半幾率隻是在作戲,而這般精明的男人,又怎麼可能真是那種沖冠一怒為紅顔,不管不顧就殺了謝翾的人?
!
他們傷人不過是逼他們退去。
若謝翾不退,那二人又怎敢真的殺他?
!
謝翾捂着臉:“可……當時他們真的露了殺意……”
宋家那丫環斷了他一條胳膊,險些打死了他。
鎮南王府那個侍衛更是差點斬了他脖子。
“萬一他們真的要殺我……”
“殺了就殺了,他們若敢殺你,整個宋家和墨玄宸都得給你陪葬!
”
謝翾猛地擡頭,不敢置信地看着謝孟陽,全然沒想到會從向來疼愛他的父親嘴裡聽到這番話。
謝孟陽神色間卻滿是冷酷。
他疼愛謝翾,這些年更是傾盡全力的培養這個嫡子,傾盡謝家之力想要送他直入青雲,可他更看重謝氏全族。
今日之前,他依舊想要竭力救他。
可此時看着謝翾衣擺腿間那混着鮮血和異味的痕迹,謝孟陽卻是很清楚的知道。
這個嫡子,廢了。
他原本還指望謝翾能娶了雲錦初,或是踩着宋家以深情洗白自己,可如今卻連這機會都沒有了。
謝翾親口否認了他對雲錦初的“深情”,更親口替雲錦初洗清了那夜二人“苟且”的污名。
先是斷了前程廢了腿,如今再無起複的機會。
謝孟陽朝着謝翾說道:“等回去之後,你就回墨竹苑裡安生養病吧。
”
“父親!
”
謝翾瞪大了眼。
墨竹苑是謝家在京郊的别院,父親這是要“放逐”他?
謝孟陽說道:“你先去好好養傷,正好也避一避京中閑言碎語,等過上些時日再回府中。
”
謝翾看着全然不似往日疼愛的謝孟陽,心裡一點點冷了下來。
他隻覺得眼前的父親隻覺得陌生至極,從未有過的冷側心扉讓他骨頭裡都透着寒氣,他想要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卻隻覺喉頭腥甜,張嘴便是一口血噴了出來,整個人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謝孟陽皺眉:“去墨竹苑。
”
外頭趕車的人連忙調轉了馬頭,馬車朝着城外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