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重逢
“主子!”
阿梁飛快追上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緊張地看着攘袂切齒、面色發白的男子,“主子,您、您别太傷心,夫人就是……”
想替謝希暮張口解釋,阿梁都覺得不該。
二人怎麼說才分開這麼久,謝希暮就算要再找,好歹翻個年頭吧,這……
“……”
“我要見她。”
男人往前走的腳步驟然一頓,阿梁連忙攔着人,“主子!這…這人家現在是他人内眷,如何能見她,這對她名聲有損。”
謝識琅往返的身子猛地僵住。
他人内眷……
這幾個字就像是一把把錐子深深刺進了他的心髒,鮮血淋漓。
“她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
謝識琅滿眼紅意,回頭遙遙望去,商序引大堂内,謝希暮提着藥箱,着急地給梁鶴随止血,瞧着的确是恩愛眷侶的模樣。
“主子……”阿梁欲言又止,“既然夫人已經選擇新的生活了,您又何必執着……”
謝識琅的視線死死盯着小姑娘,漆黑瞳底隻越發泛紅,唇角扯起沒有情緒的弧度,似是自嘲。
“……”
給梁鶴随上完藥,謝希暮隐隐感覺有些不對,擡起眼來瞧出去,商序引外空無一人,一切都很安詳,隻剩下樹下落滿了發黃的枯葉,瞧着有些讓人心酸。
*
回梁家的時候,玄光才聽聞商序引的消息,見梁鶴随傷得這麼重,都吓了一跳,連忙讓人去請了大夫來開藥。
謝希暮心裡也愧疚,一連幾日都待在梁鶴随院子裡給人熬藥煮服,等夜深了人睡了,她才離開。
天氣逐漸轉寒,立冬那一日,定湘侯夫人特意給梁家送了帖子,邀請梁鶴随和謝希暮去侯府用飯。
本來玄光還挺感興趣,後來聽說那邀帖上沒有自己的名字,就連連擺手,說自己待在家中算了。
先前定湘侯夫人多次來照顧商序引和一品居的生意,眼瞧着梁鶴随後腦勺的傷疤已經結痂,二人挑了些禮物,當夜就乘車去了定湘侯府。
出門時,梁鶴随身上衣裳穿少了,到了車上才顯形,窩在車裡搓手,謝希暮瞧了就打趣:“知府大人要風度不要溫度,受受寒也是難免的。”
梁鶴随幽怨地瞪了她一眼,“不可憐我就算了,竟然還嘲諷我,沒愛了。”
謝希暮翻了白眼,從身後取出一副護膝扔給他,“穿上。”
梁鶴随拿起護膝一瞧,頓時樂開了眉眼,“這麼醜,一定是你繡的。”
“不要還給我。”
謝希暮瞪着他,“從我生辰後,你就纏着我要我給你繡,現在繡了又不要,還給我,
正好蕭煥生辰也快了,我也懶得費心再繡一件。”
“我才不給你。”
梁鶴随眼底蓄滿了笑意,将護膝抱在懷裡,跟護食的小狗兒似的,“蕭煥那粗人,他皮厚着呢,
才不需要護膝,我生得文弱,自然需要護膝保暖。”
說完,男子就将護膝戴在腿上,還嘚瑟地在她跟前抖了抖腿,“怎麼樣?好看不?”
“護膝好看,人略次了點。”謝希暮微笑報之。
她來潭州後過了二十歲生辰,當時梁鶴随也給她送了禮,所以她自然也得回禮,這人也是死皮賴臉的,還非要她繡的繡品。
梁鶴随生辰就快了,她隻好繡了護膝,當作回禮。
“沒事兒,護膝好看就成。”梁鶴随可不生氣,手指在護膝上的皮毛上蹭了蹭,嘴上雖然說醜,可心裡喜歡得不行。
定湘侯府距離梁家不遠,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地方,二人提着禮物一起進了侯府大門。
已經有管家出來候着他們了。
謝希暮走着,也不斷打量着侯府,已是冬日了,府裡還栽種了花,園子裡各處都是精心布置的模樣,可見定湘侯當真是疼愛夫人。
宅子也大,二人走了約莫兩三盞茶的功夫才到正廳,或許是天氣太冷了,所以門窗緊閉着。
管家領着他們上台階,緊接着快步上前禀報。
“夫人,梁大人和夫人來了。”
謝希暮聽到這稱呼愣了下,轉頭看着梁鶴随,對方卻好似裝作沒聽見似的。
屋門被人從裡打開,定湘侯夫人見夫婦倆來了,連忙上前拉住謝希暮的手,“天冷了,今日做了炙羊肉,你可得好好嘗嘗,看能不能和你們商序引的菜比。”
謝希暮聞言莞爾一笑,同梁鶴随一起入廳。
定湘侯也站在門口,同梁鶴随作揖見過,又看了眼謝希暮,暗暗對梁鶴随比出大拇指。
梁鶴随按住老侯爺的肩,幾人繞過屏風,隻瞧飯桌前還坐了另一個人。
“今日還要給你們介紹一位貴客。”
謝希暮順着定湘侯夫人視線瞧去,面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住。
廳内點了許多盞燭台,光線通明,照亮了桌前所坐之人的身形、面龐。
男子着了身滾雪燙金錦袍,玄墨狼毛大氅蓋在人身上,肩膀寬闊,脊背挺得筆直,面龐俊美無雙,他未曾擡起眼皮子,眉眼烏黑,皮膚白皙,形成了鮮明反差。
男人比她記憶中瘦削很多,故而輪廓也硬朗分明了許多,唯有那雙深邃漆黑的瞳,一直保持着低垂的狀态,直到女子熟悉的腳步聲靠近。
他緩慢擡起眼皮子,看了過去。
謝希暮不知該如何形容這道視線,分明是熟悉的面容,疏離又摻雜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念想,讓人心跳如狂。
那眼神讓她覺得揪心,疼痛入了五髒六腑,好像下一刻,她就要因為心痛而亡。
盡管想象過無數次二人重逢的畫面,可真正親臨,又讓她心裡生出萬種怯意,不敢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