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不敢瞞下這事
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居然在傳,鐘女醫腹中那孩子不過是一個月,定是在侍疾時,常在宮裡小住的三皇子的孩子。
如今為鐘晚醫驗明屍身的女官,滿嘴苦澀,她驗明屍體時,因為可能是雙胎,鐘女醫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
她可以肯定,那孩子不隻一個月。
最重要的是,鐘女醫的死,可能還有這一個原因在同,所以更加不敢瞞下這事。
封行止神情麻木,對她的話,未回隻言。
徑直繞過了她,走進停靈處。
那副上好的金絲木做在的棺椁刺痛的雙眼,自始至終,他今日都未曾穿那身喜服。
那身喜服,在他看來無比的諷刺。
他…本就不打算娶鐘梨棠過門。
他不就不喜鐘梨棠,也知道她亦是,又怎麼會特意娶這麼一個人進門,讓她難受呢?
或者說,除了她之外,他也根本沒有心思再娶旁人。
這些日子,沒有喊停婚事,也不過是想以婚事,拖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好着手查那日在明笙居縱火之人。
那險些傷了她的人,他怎麼可能放過?
今日,本就該是個讓人看笑話的日子。
封行走走進靈堂裡,棺椁尚未合上。
她亦不是被手下背回來時,那一身狼藉,一看就是受盡了磨難的模樣。
她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連頭發絲都被熏了香,還畫了妝,安靜地躺在棺内。
他們,因為許多事,走到了今日。
算起來,也已經有許此日子,未有好好坐一塊兒說些貼心話。
封行止,刹時間,心裡都是悔意。
不知道在悔些什麼,許是在悔,不該認錯救命恩人,給了鐘梨棠希望?
又或許是在悔,以側妃之位,把她拘在太子府時,卻又并未好好地呵護她?
許是,悔在,自己計劃好讨她歡心的事情,都未能如期做到?
又或許是,都有。
這一刻,心下空落落的。
手有些顫抖地扶上她的側臉,入手冰涼僵硬的一片,再無以往的溫熱彈軟。
心裡的悲意,這一瞬間,像是都在往眼中湧。
“晚晚……”你睜開眼看一眼我,可好?
我以後都不惹你生氣,也不叫你難過,都聽你的話,可好?
都說男兒流血不流淚,可封行止卻覺,隻是未到傷心處。
他知道,往後,他的世界裡,再無那個鮮活的人。
而他,隻會在黑夜又孤寂裡,過完往後的餘生。
“殿下,外面鐘家人在鬧。”執劍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主子坐在棺椁旁神情麻木的模樣。
想到鐘女醫當真去了,心裡也很是傷感,連忙垂下眼簾。
他那日也是被派去護下鐘女醫性命的,隻是他領着五百人,剛出了城門,便被拖住了。
京裡風雲湧動,不知為何,突然想就都想要鐘女醫的性命。
可殿下與鐘女醫都知道,這一次出府的事宜,勢在必行。
殿下也做好了把人保下的萬全之策。
隻是他們漏算了,那要鐘晚意性命的人,比他們做了更全的準備,手中能用的人,遠比他們多,也無比堅決。
“讓人把那丫鬟壓到鐘家門前,把鐘梨棠讓人縱火謀殺太子側妃的事情,召告天下。”封行止眼底暗沉一片。
“你告訴那個丫鬟,若是她願意配合,那她們一家上下十三口人,便能活命。”
“若是不願意配合,那他們一家子,便到地下去團聚吧!”
“不,以她做的事情,我保證…他們死後,連一塊屍身都不會留下。”
封行止說完,輕合起雙眼。
他知道自己在遷怒,可那又怎樣?
是她們先撞上來的,一次次。
就憑她們對晚晚做的事情,死一千次都不足惜。
可晚晚走了,他再做的事情,便變得可笑。
不知道坐了多久,執劍接了令後,早已經離去。
隻剩下他穿着一身玄衣,在屋裡坐了許久。
他并未戴孝,這算是他不認同鐘晚意死了這件事情的最後一點堅持。
許久之後,福伯走進來,聲音低啞地道:“殿下,安國公府的人過來奔喪。”
“還有永慶候府…國舅府…長公主府…都在外面等着,給鐘側妃奔喪,殿下,您看…可要放他們進來?”福伯聲音哽咽。
封行止擡頭,背對着福伯而站,好一會才聲輕幾不可聞地道:“放他們都進來。”
這些人,或是生前疼愛她的人,或是受她恩惠,希望她死後,能走得安甯的人。
福伯聞人,連忙出去在外面等着的人迎進來。
安國公夫婦和沈氏相互撐扶着,腳步顫顫巍巍地走進靈堂,面帶哀色。
唇動了動,封行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特别是看到哭得恨不得暈過去的沈氏時,更是别開了眼。
上香叩拜之後,來奔喪的人,便被安排帶去歇下。
安國公府的人和沈氏,自始至終都未看他一眼。
封行止知道,他們是在怨。
怎麼不怨呢?若不是他強求,未曾上府商讨婚事,便直接請旨讓她嫁到府上。
她也不會遭受後來的流言蜚語,也不會有這次的必死之局。
封行止對此,隻有冷漠以對。
不吃不喝地守靈了三日,最後還是執劍出手把人直接敲暈,帶回主院,歇了一日。
一日之後,又複如如此,又守了三日。
在執劍考慮是否要再次敲暈主子時,到了下土的吉時。
福伯連忙讓人封棺,棺椁的蓋是早已經蓋起的。
封棺之人,取來七寸長棺釘,釘下三寸後,把錘子給了封行止。
他隻需用錘子把棺上沒入一半的釘子一一錘下,便算送她最後一程。
封行止麻木地做完這一切。
鐘晚意未葬入皇陵,而是封行止另尋了一處風水寶地葬下。
出葬之時,倒是再次遇上了鐘梨棠。
她依舊穿着本來是出嫁那日穿着的喜服,霞衣鳳冠,攔在棺前。
神色巅狂,看着那副棺椁,好一會後,突然低笑出聲。
“太子府送靈,請讓道。”福伯擡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沉聲道。
在賜婚定下她會是太子妃後,這個女人可沒少在府上折騰。
事情鬧到了今日,福伯知道,不管如何,鐘梨棠是絕不可能嫁進太子府了,就算是賜婚也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