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離經叛道的想法
鐘婉意松開她,想繼續出聲,一張嘴卻忽然咳嗽起來。
沈氏這才看清女兒滿面病氣。
她心裡跟針紮一樣,顧不得想别的,輕輕攬過女兒,流着眼淚幫她順氣。
鐘婉意眉眼皺着,薄薄的肩骨随嗆咳抖動,眼見被這陣咳嗽折磨的難受極了。
“婉意……”沈氏見她這樣,忙扶她去桌邊坐下,倒了杯水喂她。
别莊伺候的人很精心,屋裡的水一直是熱的。
鐘婉意察覺這一點,聯系前後,心底堵着的、對封行止的怨氣多少散開一些。
她忍着咳嗽,咽了幾口溫水,胸口才覺得舒服一些。
見阿娘臉都白了,她握住她的手,“我沒事阿娘,前幾天傷寒,剛才下車吃了幾口夜風,才多咳了兩聲,安心養幾天就好了。”
知道她會治病,沈氏信了,隻是依舊放不下心,“腿腳是怎麼了?”
随便找了個由頭讓她安心,鐘婉意說起最要緊的事。
“阿娘,我想帶你離開京城,離開昌陵,咱們一路往南,去看山水美景,風土人情,忘掉從前所有的悲苦。”
沈氏愣住了。
她從沒有過類似的計較。
就是這次離開昌陵到了京城附近,也是被侍衛強行帶來的。
否則,她這一輩子都會留在昌陵城。
“阿娘,你願意嗎?”鐘婉意晃一下她驟然變涼的手。
沈氏怔怔的,秋水般的眸子裡含帶幾分憂怯。
點頭時,卻難得沒有猶豫。
“你想離開,娘便跟你一起。”
她猜測女兒這一遭應該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會生出這樣離經叛道的想法。
而她如今是個棄婦,與其留在這裡讓女兒因她受人诟病,不如遂了女兒的意,讓女兒開心。
可前路未蔔,她們又都是女子。
“婉意,這一路會很艱難。”
鐘婉意搖頭,“不管多艱難,也比朝不保夕,被人随便作踐的好,我們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牲畜。”
“可是,”沈氏想到什麼,“太子府那邊放人嗎?”
鐘婉意先前解釋過她在太子府的差事。
可沈氏隻知道,自己的女兒打從進了太子府後,就幾乎不回家了。
“我出來見你,就是想說這個事,我們要走得悄悄的走。”鐘婉意隻能直說。
一屏息,沈氏小心追問:“是……偷跑?”
知道她會胡思亂想,鐘婉意先承諾:“雖然是偷偷走,但我問心無愧,我沒有做錯任何事。”
沈氏心神不甯,卻強壓着所有思緒點了點頭。
她能點頭,鐘婉意便放下了一件心事,伸手去拉她手腕,“娘,我替你看看傷。”
沒多久。
鈴兒和湘雲結伴回來,一起擡着一籃子新挖的蘿蔔。
見到鐘婉意,她們都驚訝不已,圍過去又是哭又是笑。
和她們說了許多話,末了,鐘婉意才又提起離開的事。
鈴兒本就沒有家,沈氏待她好,身子性子又弱,她鐵了心要跟着照顧沈氏。
至于湘雲,她是土生土長的昌陵人,要離開故土,心裡多少有些猶豫。
但一想到昌陵有鐘家,有薛家,很快也點頭要走。
話說到這裡,鐘婉意才想起來身契的事。
湘雲含淚而笑,“身契,銀票和宅子鐘家都給了,是那個來過鐘家傳令、面嫩清秀的大人出面做的主。”
傳令?面嫩清秀?
應該是德喜了。
鐘婉意一時沒有說話,心湖輕輕蕩起一圈漣漪。
除非是封行止的意思,否則宮外沒什麼人能勞動德喜出面。
“婉意,你出來一趟就有好些人跟着,真的能走嗎?”沈氏輕聲問她,垂手替她理一理裙擺。
鐘婉意點頭,目光落在自己的右腳上。
“阿娘你别擔心,我想走,就一定走得了。”
同一時刻。
太子府。
鐘梨棠還賴在正院卧房不肯走。
一會兒說胸悶,一會兒說頭疼,暗暗指責鐘婉意在她身上動了手腳,想要人心疼她,讨厭鐘婉意。
封行止凝眸看她,那些翻來覆去的抱怨沒聽進去幾個字,眼前浮現的,是另一張臉。
一張不甜美,不會刻意讨喜,更清冷更精緻貌美的臉。
他鮮少為什麼人,為什麼事出神。
鐘婉意卻好似是個例外。
可例外在哪裡?
因她優于常人的相貌?
還是她異于常人的固執?
又或者是她那顆能為他人傾盡一切、火熱的心?
“殿下……”鐘梨棠終于發現自己被忽視了。
可她顧不得生氣,全副心思,從天色徹底暗了開始,就放在對她而言更要緊的那件事上。
“……棠兒心口好難受,殿下你替我揉一揉呀。”
她回憶着方氏的話,伸手輕輕抓住男人的食指。
一拉,就讓那玉髓雕成似的手,落在了她心口的位置。
然後,又推着那手,慢慢往下挪了兩寸。
她前面從長塌起身時,就沒穿外衣。
領口松松垮垮的,稍微一動作,便是春光無限;隻眨眼的功夫,心口下面就感受到了男人掌心的溫度。
封行止的眼睛像吞足了夜色的深潭,幽幽暗暗望着她。
又透過她,看到了另一個人。
“棠兒還是好難受。”鐘梨棠絲毫不知道,她費心引誘的人,正想着别的女人。
說着話,她整個人已經起身,十分大膽地坐在了男人身上。
封行止尋常用的都是特制的香。
那香味道凜冽清寒,又悠遠宜人,混雜他原本的氣息,對任何女人來說,都是能誘發欲望的毒。
鐘梨棠幾乎看到了自己踩着金階,登上寶座的情景。
她一臉着迷,壓着興奮,肩頭微微一動,唯一能蔽體的單薄衣物就滑落一半。
她故意湊近封行止頸側,開口時,濕熱的氣息呵在他耳後。
“殿下,棠兒想一輩子跟着你,棠兒什麼都想給你。”
“你就……要了棠兒吧。”
封行止從她身上收回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推離一些。
明明頂着張清純甜美的臉,卻脫口說出放浪求歡的話。
眼底還有呼之欲出、膚淺粗俗的欲望。
“你能給我什麼?”他問。
他用報恩一事,借她籠絡不少人心。
又拿她當幌子,暗中掌控了昌陵城裡裡外外。
除此之外,她就隻剩下這臉這身子。
而他現在最想要的,是一顆足夠赤誠滾燙的心。
鐘梨棠手臂纏上他的脖頸,唇角貼上他的耳垂,吐氣如蘭。
“身子、心、命……棠兒的所有,都想給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