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喬歡跟趙雪岚回了酒店。

　　車子熄火，趙雪岚側頭看着妻子，她懷裡抱着一個精緻的袋子，人在怔怔地出神。

　　他知道她今天遇見了喬津帆。

　　趙雪岚拿過袋子，佯裝翻找的樣子：“我來看看趙太太給我買了什麼襯衣。”

　　一件中灰，一件黑色。

　　都是大氣沉穩的顔色。

　　趙雪岚凝視着那兩件襯衣，看了許久，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喜歡我穿這兩個顔色？”

　　喬歡回過神來。

　　她輕輕撫摸襯衣料子，很溫軟地嗯了一聲：“這兩個顔色很襯你。但是我看衣櫃裡比較少……就給你買了。”

　　趙雪岚笑意吟吟：“我很喜歡！謝謝小趙太太。”

　　他打開車門一副要下車的樣子，但是喬歡拉住了他的袖扣，她低聲問道：“你為什麼想定居國外？是因為我嗎？”

　　趙雪岚看着小姑娘，她是那樣不安地拽着他的襯衣袖子，她并不如旁人想的那樣堅強，她其實還是很在意喬家以及喬津帆的，若是十年前，趙雪岚未必能包容，但是現在的他可以。

　　他充分理解她，心疼她。

　　喬津帆不但是她的舊情人，還是她的家人、沒有血緣的哥哥。

　　所以，他選擇定居國外。

　　等到他們彼此都成家，都兒女成群，過去的那一點事情就随着時間和新生命的到來煙消雲散了……

　　趙雪岚輕摸喬歡的臉，目光溫柔：“有一小半的原因。不過哪天你想回B市生活的話，我們随時都可以回來。”

　　喬歡點頭。

　　趙雪岚促狹道：“現在可以放我下車了嗎？我迫不及待地回去試一試趙太太給我買的新襯衣了。”

　　喬歡臉蛋微紅，把手松開。

　　下車，酒店夜深人靜，她披着趙雪岚的藏青色外套跟在後頭，一會兒他停下車牽住她的手，将她攬在自己身邊。

　　喬歡心頭發軟。

　　跟趙雪岚在一起的每一天，或許平平凡凡，但是每天都那樣地溫暖舒服。她不經意想起當年媽媽的話，媽媽說，她跟喬津帆的感情開始得太早了。

　　那一年……

　　她19歲，喬津帆20歲。

　　但她在27歲那年，遇見了趙雪岚，她對喬津帆跟趙雪岚的感情無法分辨深淺，但有時候愛情就是那樣，不是先來後到，隻有适合的時候出現該出現的人。

　　月輝淡淡。

　　喬歡與趙雪岚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

　　周六，喬時宴夫妻跟趙雪岚父母見面吃飯，順便商量一下小倆口的婚期。

　　兩家人整整齊齊。

　　喬津帆帶了女朋友一起出席，有了陳安安在，氣氛明顯就緩和許多。喬時宴跟趙雪岚的父親相談甚歡，趙母有些驚喜：“想不到喬總對古董也頗有研究。”

　　喬時宴看一眼孟煙，

　　他微笑着說：“是喬歡的媽媽喜歡。”

　　趙雪岚的母親立即跟上：“哎呀，想不到歡歡的爸媽這樣地恩愛。雪岚你以後可别成天研究你的股票，愛好也要跟太太一緻，這才有共同話題嘛。”

　　趙雪岚沒有接話，隻微微一笑。

　　他雖未表态，

　　但能看得出來他們夫妻感情很好，并不需要刻意培養什麼興趣愛好。

　　喬津帆一襲正裝端坐。

　　他靜靜地看着那一對壁人。

　　他心裡知道無法扭轉，即使是沈初音的出現也無法撼動他們的感情，他心裡放棄了，但有些話他總想跟喬歡再說一說，或許是不甘心吧！

　　……

　　喬歡去了一趟洗手間。

　　她出來洗手的時候，金色水龍頭的水流嘩嘩，在柔細的手腕之間流淌，等到洗好她關上了水龍頭擡頭，想整理一下妝容。

　　目光凝固住。

　　洗手間的半身鏡裡，映照出喬津帆的身影，他靠在門邊目光沉靜，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她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動靜。

　　“恭喜你跟趙雪岚。”

　　喬津帆望着她，輕聲開口。

　　喬歡跟趙雪岚的婚禮訂在了聖誕節，算算日子很快就要到了，他們婚後就會飛到意大利，在那裡定居。

　　喬歡低聲道謝。

　　喬津帆接着又開口道：“我跟陳安安也要結婚了。就在聖誕節之前，我是喬家長子先結婚也正常的。”

　　他說着這一段話時，目光緊盯着喬歡，在鏡子裡……

　　喬歡沒有回避。

　　她亦看着他。

　　好長一段時間，她除了恭喜就沒有其他能說的了，難道要她揭穿他可悲的心思，揭穿他在與她較勁，揭穿他不想當那個被留下來的人？

　　喬歡的眼底有一絲淚光。

　　六年，他們都不可能無動于衷的。

　　喬津帆凝視着那一抹淚光，在那一瞬間他有種沖動，就是她仍愛着他，他想将她搶回來，但是那樣的想法隻是一瞬間，理智阻止了他。

　　“我不願意讓你為難。”

　　“我們都結婚了、就都清淨了，我們的過去也一筆勾銷了！以後你也需要躲着我不敢回家……喬歡，你喜歡在B市生活就留下來。”

　　……

　　喬歡鼻頭發酸。

　　她用鼻音很輕很輕地喚了一聲：“哥。”

　　喬津帆險些崩不住了。

　　他英挺好看的面容幾近扭曲，他顫着手從衣袋裡摸出一根香煙來，但是好半天都沒有點上火。

　　他的喉結，聳動幾下。

　　“記得香市嗎？”

　　“前兩天我去過一趟香市，我上了三樓掀開了畫布，是你給我的畫像。喬歡，為什麼不多等一等，為什麼不等到我不那麼忙，為什麼不願意相信……”

　　他并未再說下去，因為徒勞。

　　他們都清楚那一段早就過去了，沒有可能了，可是有些話他憋在心裡總是想說一說，想告訴她……然後讓她沒有遺憾地走向其他男人。

　　是，他不願意為難她！

　　他深深地愛過她、也深深地恨過，但是最後的最後，他卻仍是想她幸福的，想她再也不會為男人掉一滴淚，想她永遠有娘家可依……

　　過往，總歸難過。

　　喬歡知道他的意思，他不是為難，隻是想跟她道别。

　　他們各自有人，

　　從此，真的是兩相分明了。

　　喬歡才想說話，

　　洗手間的門口，響起腳步聲，接着陳安安纖細的身影出現……她不是有意的，在看見喬津帆的表情和喬歡的淚時——

　　她真想消失！

　　因為喬津帆的表情，是那樣的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