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沖回去之後,将他的意思,以及甯芝的意思都細細的寫出來,叫人送去給裴珩過目。
次日裡,剛歇了兩天,又開始下雪。
軍中營帳中,裴珩與諸位将軍們圍着爐子商議軍事。
看了薛沖送來的信,他遲疑了一會:“你們看看這個吧。
”
衆人看完,将軍們好幾個都不贊成:“這些臭蟲,殺了就是了,留着幹嘛!
”
“就是,白費糧食麼!
什麼東西,殺了多好?
”
……
“哎,薛大人與王妃想的深遠。
如今這三千多,殺了也就殺了,可是要都這麼殺,後頭咱們打仗北面的人該如何想?
畢竟越是往北走,越是多這樣的人。
到時候也不能都殺了。
何況,如今咱們後方确實缺人。
”
衆人不好在直接說殺了的話,畢竟也要看甯芝的名字。
公孫康道:“諸位将軍可還記得昨日咱們瞧的信麼?
這……北邊,那位喬公如今做的事。
這兩件事結合起來,豈不是好事?
”
“嗯?
公孫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
将軍們多數不太研究這些細膩的事,所以一時間,不理解也是有的。
馮路平笑呵呵的解釋:“那位喬公,既然能說動在塔族内部做官的人,那是不是也能說動其他人?
要是那些奴隸的後代在咱們這邊過的好,或者說,活下去就好。
那對于北邊更多的奴隸後代以及奴隸來說,是不是有希望?
畢竟他們如今過的可是豬狗不如啊。
”
“哦……是這意思。
你還别說,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有道理了。
”
“哈哈,哎,這些文人的事,我這大老粗整不了啊!
”
“哎,罷了,雖說我們大晉人死于塔族人手裡的不計其數,但是報仇也找正經仇家吧。
這事,要是殿下和王妃覺得這麼辦好,那就這麼辦。
不管怎麼說,隻要是都跟着咱們大晉人姓,過個幾十年,也就不顯什麼了。
”
“這事,也得叫朝中官員們商議一二。
總歸是個好事。
”裴珩笑了笑。
這些時候忙,他都把這件事忘記了。
沒想後頭薛大人和芝芝就已經拟定出了方案。
不得不說,他覺得很欣慰。
從大帳回了住處,雪一直沒有停,他撐着傘,但是肩膀處還是落下了不少雪。
回去之後,鬥篷濕了不少。
進了裡頭,就感受到暖意融融,還聞見了一股烤紅薯的味道。
裴珩第一次聞見這個的時候,還是小時候淘氣跑進了禦膳房聞見的。
那時候起,就覺得這個看起來髒兮兮的東西還挺好吃。
可惜宮裡沒人敢明着給他供應這個,後頭還是太子見他鬧着要,就叫人在府裡烤了吃。
太子身子差,胃口不能消化,吃不了幾口就不敢吃了。
見他坐在椅子裡自己動手,就笑着與他道:“咱們裴氏,過去還沒坐皇位的時候,祖先們肯定是吃過這個。
可大哥這幾十年都沒吃過,到你這裡,破例了。
”
裴珩隻管嗯嗯,哪裡顧得上,畢竟對于小孩子來說,這種不大吃得到的東西,都是極其美味的。
他從小雖然淘氣,可是用膳的禮儀很是規矩。
難得自己手抓一次。
如今看甯芝,心想芝芝出身世家,估摸也是沒吃過的。
這怎麼想起吃這個了?
“回來了?
聞見沒,好香!
”甯芝笑着起身要過來。
裴珩忙攔住:“别動别動。
”
“能走幾步了,再不叫我走,真的廢了。
”甯芝笑着慢慢走過來:“香不香?
”
“香,怎麼想起吃這個了?
”裴珩扶着她。
“哦,連翹她們弄來的。
”
裴珩挑眉,心道果然。
不過,他是不能知道甯芝小時候也吃過很多回。
她爹寵着,不過是烤紅薯而已,怎麼會不給吃?
甯湛雖然世家出身,可是也許做将軍年頭久了,也不計較這些事。
自然是要什麼都可以了。
兩個人挨着爐子,親手剝紅薯,一邊吃一邊說話。
自然說的還是奴隸這件事。
甯芝将自己的觀點解釋過,又道:“我是這麼想,不過也不見得就對。
畢竟我也沒經驗。
隻是提意見。
”
“我已經将這事報回臨京了,朝中也讨論一二吧。
也不光是這三千人的事,畢竟後來還會有的。
”裴珩道。
裴珩或者說裴氏的男人其實都善良。
所以要說以後都要一直殺掉這些人,他其實也不太忍心。
“那就等結果吧。
”甯芝将一大塊紅薯迅速塞給了裴珩:“小心燙哦。
”
裴珩瞪她,還是很不雅觀的張嘴慢慢吃。
這丫頭,是要燙掉他舌頭了?
吃完了紅薯,洗了手,裴珩照舊抱着甯芝走。
甯芝無奈的由他去了。
“這幾年,咱們生辰,端午,中秋,過年,元宵,就沒幾個能好好過上的。
今年也不知如何。
如今都十一月多了,一個多月就是年。
要是那時候塔族人不打,就還能過一個安生年。
”
“但願吧,你又不肯回去過年。
其實你要是回去,怎麼還不能過一個安生年?
”裴珩将她放在榻上。
“你叫我回去,是因為你看上了哪個小妖精了麼?
别這麼委婉麼,你領來我看,要是好,就收了嘛。
免得你不愛看我。
”甯芝哼了一下。
“你就鬧吧!
我成日裡在哪裡?
看什麼小妖精,看你不夠?
”真是會鬧。
他與她都忙,說真的,在一起的時間都很少,還能分心出去?
那才見鬼了。
“好了好了,不是想叫你走,不是心疼你這幾年過不好年?
你留着,過不好也在我身邊好了吧?
不許鬧了。
”裴珩對上她那委屈的眼神,很是無奈的服軟。
甯芝立馬變臉:“我最喜歡殿下了,殿下最好看了。
”
裴珩一滞,這叫什麼和什麼……
捏她鼻子:“你厲害。
”
“喲,不是我最壞了?
換詞了?
”甯芝嘿嘿笑,抱住裴珩:“哥哥,人家怕怕,晚上陪人家睡覺覺好不好?
人家怕黑。
”
裴珩……幾乎愣在當場,哥哥……哥哥……
小嬌妻是真的要瘋!
“别鬧!
”裴珩幾乎落荒而逃。
甯芝自己趴在軟榻上笑了好一會。
唔……她好像是真的很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