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安殿裡,建文帝正在看李美人跳舞。
李美人的舞姿自然是不能與姒婳這個的高手比的,但是也算是有些看頭。
李美人其實也不年輕了,也有三十歲了。
不過也因為沒有生育,看起來不不顯老。
建文帝雖然早就不能臨幸後宮了。
但是總還是有個愛美之心的。
年輕的小美人給他跳舞唱歌的,總還是能叫他開懷些,叫他蒼老的心有點滋潤的意思。
雖然李美人并不是什麼傾城絕色的人,但是總歸還是有容貌的。
此時太子裴訣進來,李美人甚至還眼波流轉的看了一眼他。
李美人也罷,還是後宮其他女子也罷,其實都一樣。
都怕陛下一朝駕崩之後,就沒了下場,誰也不想深宮寂寥度過這一輩子。
所以,膽子大的,總是要自己想法子的。
自古以來,也不是沒有小嫔妃跟了太子的,所以,李美人有這個心思,也是不奇怪的。
隻是可惜,裴訣絕不是個這樣的人。
而後宮中女子,縱容知道其實裴珩才是以後的支柱,卻也沒有人敢打他的主意就是了。
裴訣主動叫李美人出去,他也是有這個權利的。
“父皇安好。
”
建文帝也看夠了,這會子還笑着道:“你來了,坐吧。
”
裴訣隻需要看着他這位父皇的表情,就知道……他還是很得意的。
得意什麼呢?
無非就是覺得壓住了甯氏……
裴訣都想笑出來,父皇一輩子,八十多了,怎麼活的這麼天真呢?
怎麼就能這麼……自以為是呢?
“父皇,劉大人當官複原職。
他身為文官,勸誡陛下是理所應當的。
陛下不能因為他忠言逆耳,就叫他這麼離開朝堂。
這不是明君所為。
”裴訣直接就用了這樣的句子。
他實在是累了,他不想慢慢來了。
甚至不等建文帝回答就又徑自道:“甯家遭逢巨變,甯氏一門忠烈,甯淵将軍更是立功無數。
甯葦戰死,也是我大晉的忠臣。
如今人已經過世了,這樣莫須有的罪名哪裡來的?
何況,甯相鞠躬盡瘁,多少年來為我大晉兢兢業業。
功勞苦勞都有,陛下何以寒了老臣心?
”
“甯淵老邁,甯蘊少年英雄,我大晉正缺了這樣的良臣,還請陛下下旨,任命甯蘊為渭北大将軍。
”
裴訣很少這樣咄咄逼人,他一口氣說完這麼些話,建文帝從最初的震驚到如今的不知所措。
他完全呆住了。
“父皇,陛下,請您下旨吧。
”裴訣跪下來。
建文帝滿腦子複雜,最後隻問了一句:“太子,你向着甯家?
”
“父皇,兒子是向着珩兒。
莫不是父皇如今看着霖兒好了,就要放棄了珩兒麼?
父皇!
珩兒是您看着長大的,聰明,健康。
他心裡孝順您,您難道就不疼愛他了麼?
”裴訣聲音大了些,眼眶都紅了。
建文帝皺眉,他沒想過叫裴霖取代裴珩。
“說的什麼話?
朕不是就為了他?
他要是能将渭北的軍權收了難道不是好事?
”建文帝皺着眉,有種被污蔑的不爽。
“父皇,要是那麼簡單,這些年,大晉又何至于此?
”裴訣疲憊不堪:“父皇,珩兒現在很好。
甯家也沒有造反的心思,他們輔助珩兒,珩兒才站得穩。
霖兒……雖然也是裴氏子孫,隻是畢竟不是在您眼前長大的……心思如何,您也看不出來啊……”
就差說裴霖心思不純粹了。
建文帝哼了一聲,心裡又生出那種無力的煩躁感覺來了。
他就知道,就不該多管,總是錯的。
“罷了,朕不管了,随你們去!
”他果斷的将頭伸回了殼子裡。
就像是這幾十年裡他最擅長做的一樣。
裴訣松口氣:“多謝父皇,請父皇下旨吧。
”
安撫甯氏,恢複劉大人官職,任命甯蘊。
太子自然知道,這三條聖旨一下,甯氏的地位又是一樣無可動搖,甚至還更上一層樓,可是為了大晉,衛淩裴珩的以後,不得不委曲求全。
何況,就算是想要甯氏示弱,甯氏也不會肯的。
鬧起來有什麼好處呢?
建文帝沒在理會太子,不過旨意還是下了。
甯則禮在府中接了聖旨和賞賜,心裡并沒有一絲得意,隻覺得悲哀。
一個皇帝,如此朝令夕改,隻叫人覺得荒謬,可是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不禁再次感慨,還好,還有個太子,還有個二殿下了。
聖旨很快就傳去了軍中,有了聖旨,甯蘊更加名正言順起來。
這幾日,甯蘊已經開始上戰場了,他經驗不足,還需要被老将軍們帶着。
何況,他雖然打小學的就是運籌帷幄,兵法戰術,但是實踐經驗畢竟是不夠的。
甯則禮從小就培養他進軍中,好在基礎牢固,将軍們也很滿意。
年輕也就罷了,要是朽木的話,他們怎麼能服氣呢?
這時候,甯芝也好,甯淵也罷,都不能擔心戰場上的刀劍無眼了。
甯蘊這樣的年級,未及弱冠就要成為一品大将軍,若是不肯上戰場拼殺,就真的無法服衆了。
此時,就算是他運氣不夠戰死在這裡,也是他的命,是甯家的命,不能有怨尤。
聖旨到了的時候,甯蘊一場戰事剛下來,傷了胳膊,倒是不嚴重。
他盔甲全都是血污,全是塔族人的血。
他學了十幾年的武藝,如今全部用在戰場上了。
何況,他學的還與裴珩不同些,他更擅長配合。
所以這幾場下來,叫将軍們百般佩服。
對他的認同感也是越來越深。
聖旨宣讀,甯淵甯芝甯蘊,以及軍中将領們,都有種塵埃落地的感覺。
甯蘊,正式接任渭北守備大将軍一職,官居一品。
是大晉曆史上第二個年輕的小将軍。
而第一個,是當年跟着高祖皇帝大江山的一位曹将軍。
那人十歲就跟着高祖,十三歲就封了一品大将軍,可惜未到成年,就死于一場大病,沒留下後人。
甯蘊今年十六歲,也是及其年輕了。
他跪着接了聖旨,叩謝過陛下,就此,接手了渭北。
而甯淵,也終于能安心的病着了。
人啊,到了極端的時候,甚至連病着都能被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