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欣心裡樂開了花,一字一頓地道:“我說,安縣令,不,如今朝廷已經革了他的官職,不好再叫縣令。
安保良畏罪自殺了。
”
安怡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了起來,一時也有些拿不準真僞。
按理說,若是安保良真的死了,謝滿棠一定會及時把消息傳遞給她,但也不排除安保良死了,打亂了謝滿棠的計劃,謝滿棠這會兒忙着補救,來不及給她傳訊的可能。
正盤算間,隻聽蘭嫂一聲驚呼,安愉一聲大哭,驚得迅速回頭,隻見薛氏已經仰頭往下倒去,屋子裡坐着的安老太也是緊緊抿着唇,一張老皺的臉上露出無限悲苦的神情來,隻是她性子自來堅強,才能死死撐住沒有暈倒下去。
安怡匆忙将薛氏扶住放平,用力去掐薛氏的人中,張欣在一旁看着,同情地歎道:“真是可憐見的,一家子人本來瞧着正是蒸蒸日上,要享榮華富貴的時候,突然間就來了這麼一樁禍事,弄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
安怡,你爹也真是的,做什麼不好,偏要辜負聖恩,做下這樣的惡事。
弄得許多人就是想替他求情也不好開口。
他倒是撒手就去了,留下你們可怎麼辦?
若是被賣為官奴,又或是賣入教坊司……”
張欣裝腔作勢地掩着嘴笑了笑,道:“偏偏這種事,聖上沒有株連九族就已經格外開恩,就連你們族裡也不好出面的。
安太太的娘家人也因此受了牽連,自顧不暇,不然也不會直到現在,安氏族裡和薛家都沒人來看望你們。
”
安怡充耳不聞,隻管照顧薛氏,安愉雖然年小,卻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趁着安怡在照顧薛氏沒人拉着他,咬着牙朝張欣沖過去:“你住口,我爹他是好人,是清官,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我姐姐更是好人,你才會去做官奴,才會被賣入教坊司呢!
”
張欣敏捷地往旁一讓,桂嬷嬷一把揪住安愉,揚手就要往他身上打:“打死你個短命夭壽的狗崽子,睜開你的狗眼瞧瞧這是誰?
你也敢對我們奶奶動手?
”
安愉倔強地噙着淚不哭出聲來,趁着蘭嫂上前幫忙,用力咬了桂嬷嬷的手一口,趁着桂嬷嬷尖叫呼痛,轉身迅速跑回去躲在安怡身後。
桂嬷嬷要追上來,安老太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沉着臉将安愉牽過去,掄起花椒木拐杖冷冰冰地看着張欣主仆,生硬地道:“老太婆倒要瞧瞧,聖上不曾叫我們死,誰敢讓我們去死?
誰敢亂來,老太婆就讓她死!
”
桂嬷嬷猶自不服,張欣眨眨眼,和氣地笑着止住桂嬷嬷,不懷好意地看着安愉笑道:“安愉,你說你父親是好人,不會做壞事,那是不是說,聖上錯了?
這事兒可是聖上判的。
”
安愉不曉得這裡頭的厲害,張口就要說當然是皇帝錯了。
安怡冷冷地截住他的話頭,直視着張欣道:“聖上最是聖明,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我這個做女兒的尚且不知我父親出了事,偏你一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外人就知道了?
你當着這麼多的人說聖上錯了,是何居心?
”
誰敢公開指責皇帝錯了?
即便是皇帝表面上不計較,聽在心裡也會不舒服,若是安保良真的犯了錯,那麼小小的孩子無意間說的一句話就可能成為催命符。
更何況在張欣刻意的引導下,安愉很可能會說出更大逆不道的話來。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小安你可不能冤枉我。
我這是擔心孩子小不懂事,準備勸他呢。
”張欣驚訝地捂住嘴,左右看了看安怡和安老太等人,再看看地上躺着的薛氏,道:“說到這裡,我是再佩服小安你不過啦。
這樣大的禍事,若是換了我,聽說父親犯事身亡,母親又暈厥當場,老的老,小的小,早就難過得哭暈死過去了。
也隻有你才能這樣鎮定冷靜,居然還記得和我争執,若是不知道的,隻怕要當你不是安家親生親養的也不一定。
”
安怡聽到後頭,心裡莫名一跳,将目光落到那個跟着張欣一起進來、一直戴着幕笠不說話的男子身上。
那個男子身上穿的是一身再尋常不過的灰布長袍,中等身材,雖然隔着幕笠,她也感受到他的目光自進來開始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從未挪開。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之感,就好像一隻滑膩膩的冰涼的手,靜悄悄地在她的後背上來回撫弄一樣。
她從來沒有這樣不舒服過。
安九,我總要叫你把欠我的全部加倍還回來。
張欣微笑着,得意地觀察着安怡的反應,她倒要瞧瞧這冒牌貨究竟要裝到什麼時候。
她本是給安怡安排了一個再精彩不過的結局,卻沒想到報應來得這樣的快,轉眼之間安保良就倒了大黴,她想弄安怡就如此的輕而易舉。
等到塵埃落定,安家的罪名定了,她隻需出手輕輕撥弄一二,安怡便要落到她手裡,由着她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安怡沉默地和幕笠裡的陌生男人對峙着,她感覺得到他散發出來的危險,可是她不怕他。
死她都不怕,她還會害怕活人麼?
安家的人都感受到了安怡與那個奇怪男人的對峙,安老太皺起眉頭,擔憂地看看安怡,又看看那個奇怪的男人,想問卻又無從問起。
張欣就像一條往外“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微笑着往前幾步,停在安怡面前輕聲道:“你别裝了,我都知道了,你師兄把什麼都告訴我了。
”
安怡輕蔑地看着張欣,不發一言。
張欣被她看得惱羞成怒,仰起頭兇狠地瞪着安怡咬着牙道:“你害得我這樣的慘,我定要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
“老爺……我苦命可憐的老爺……你怎麼不把我也一并帶了去啊,留下我們孤兒寡母這樣的受苦,被人欺負……”地上的薛氏恰好醒過來,睜開眼就嚎啕大哭起來,哭聲震天,把場中尴尬奇怪的氣氛一掃而光。
安怡淡淡地瞥了張欣一眼,扶起薛氏把門關上。
哪怕就是隔着門,她也感覺得到那個男人的目光,有如實質一樣地膠在她身上,讓人打心底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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