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怎麼會是門客?
“夠了!”鐘婉意幾欲作嘔,“你不就是找我要好處?我先替你取些銀兩,其他的,之後再說。”
最後四個字她咬字極輕,聽起來有些詭異。
但秦钊已經沉浸在奸計得逞的喜悅裡,根本沒能察覺。
“那不請我進去坐坐?”
“你如今是太子府的門客,當了太子爺的座上賓,在府上招待相好的不過分吧?”
鐘婉意愣住。
心神俱震。
門客?
她怎麼會是門客?
封行止對外是這麼說的?
所以,他不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留她在太子府。
讓她不得已走上一條沒有名姓,見不得光的路。
而是給了她門客的身份?
許她體面?
雨打飄萍,在這一刻,鐘婉意的心忽的就亂了。
她沒有理會秦钊,在福伯驚異不解的目光中,懵懵然轉身離開。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
鐘婉意提着錢袋子回到府門前。
福伯已經不在,隻守門的兩位護衛在看着秦钊。
“給你,不必替我省着花。”鐘婉意随手将錢袋仍在地上。
看到秦钊慌忙去撿,她眼底不由閃過鄙夷。
卑劣下作如秦钊,卻蒙騙了她那麼多年。
多少個日夜間,她反複後悔,不斷怨恨。
可逝去的歲月,終是永遠無法被追回。
“我先去置辦幾身像樣的衣裳,免得之後過來找你,讓你面上無光。”
秦钊直起身,颠了颠手裡的錢袋。
溫和的語氣一如真面目未暴露以前。
“之後?”鐘婉意強壓惡心走近他。
用手裡的帕子仔仔細細,替他擦了擦唇邊的血迹。
“你先回去吧。”
秦钊打量她清麗溫柔的臉,嘴角得意的勾起。
她休想擺脫他,獨自飛黃騰達。
他會利用她,踩着她的肩膀,走向更高處。
“好婉意,等我來找你。”
秦钊心滿意足地離開。
鐘婉意立在門口,眼睜睜看着他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再回頭,身後站着福伯。
“這些日子實在麻煩你了。”鐘婉意道謝又緻歉。
若不是福伯冒險幫她兜着。
秦钊上太子府糾纏這件事,恐怕早就被封行止知道了。
更甚至,已經鬧得人盡皆知。
“那樣的人貪婪成性,愚蠢自私,你何苦……”福伯歎息,眼神十分複雜。
搖搖頭,鐘婉意面上浮現一抹暗含快意的淺笑。
她壓低聲音:“銀子我動了手腳,塗了藥。”
福伯訝然,“那其他碰到銀子的人……”
鐘婉意又搖了搖頭,“單銀子上的藥沒事,要有事,須得加上這帕子上的藥。”
她邊說,邊将沾了秦钊血漬的絲帕小心疊起來。
打算一會兒回去妥善處理掉。
福伯了然。
又好奇地問:“害命麼?”
鐘婉意回,“不要命,隻是會沒日沒夜的腹痛難忍……今後很長一段時間,秦钊都不能上門來鬧了。”
解決了秦钊,她還得替封行止制藥。
一将事情解釋清楚,她就道别離開。
隻留福伯一人站在原地,望着她清瘦的背影陷入沉思。
主子若不能将此女收歸己用。
将來必成大患。
次日傍晚。
鐘婉意将配好的藥交給了封行止。
“我明天可以回鐘家了?”她問。
封行止不置可否。
“先前出府,你不是沒機會回去,為何等我點頭?”他冷不丁發問。
像是心血來潮好奇。
細品,語氣中又帶了些細微的惡意。
今日事務繁多,公事又不順利,他試圖通過她,讓他心情愉悅。
——内心不順服的人被迫受他掌控;本以為心機深沉的她,卻蠢笨天真,算計人都不會。
這些,都是能夠讓他愉快的點。
“殿下捏死我,就如捏死一隻螞蟻。”鐘婉意用他說過的話回答他。
“我不想惹禍上身,更不想連累阿娘。”
她垂眸,唇角往下沉了沉,聲音也低了下去。
“所以,你不用費心想着怎麼對付擺布我,我對你根本不是威脅。”
她以為自己說的是實話。
可封行止并不十分認同。
從他需要借她氣息安睡開始。
她對他,就已經構成威脅。
他一直試圖想出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能讓她死心塌地的追随他。
可惜,最有效的威逼利誘不是良計。
因為威逼利誘這種法子,他能對她做,别人也能。
*
回鐘家一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次數多了,封行止還未有所表示。
全心全意為女兒的沈氏先不安起來。
“你在太子府做工,卻總往家裡跑,會不會惹太子殿下不喜?”
湘雲對着燭火縫補衣袖,聞言擡起眼睛,“是啊,雖然外界都說太子殿下明理寬容,可我怎麼看,怎麼覺着他不好相與。”
俊美是俊美,可面向太冷了點。
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盯看過來時,叫人後脖頸直竄涼氣兒。
“湘雲……”沈氏嗔她,怕她禍從口出。
湘雲嘻嘻笑,“不礙事的,小院裡隻有我們自己人。”
再說,都這個點了,新買來的那個健壯如牛的粗使丫頭都睡下了。
更何況鐘府其他人?
“自打小姐幾次打着太子名号回來看我們,正院那邊根本沒人敢再往我們這邊伸手。”
沈氏點頭,手裡輕輕握着女兒的手,一直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又閑話幾句。
鐘婉意忍不住道:“阿娘,你别擔心我,你這樣,我明兒個怎麼放心走啊。”
沈氏歎氣,知道自己思慮重的毛病。
又覺得自己的擔心并不多餘。
“娘就是害怕你心眼直,得罪了主子卻不自知。”
鐘婉意苦笑,幹脆給她透底:“實話跟你說,我早把主子得罪幹淨了。”
沈氏一驚,湘雲也睜了睜眼睛。
“當初我稀裡糊塗被送進太子府,其實是因為太子拿着我掉的玉佩,想找救命恩人。”
鐘婉意無奈搖頭,“可玉佩是我替鐘梨棠取回來的,太子認定了救他的是鐘梨棠,把我當成了冒名頂替的卑鄙小人。”
她省略了其中的驚險,簡單說明後,第一次說出自己的打算。
“我既然現在好端端的在太子府,那以後也不會有事,畢竟,我不會一直留在那裡……”
鐘婉意一手托腮,想起自己當初在心底憤憤大罵太子。
可如今提起來,倒覺得半點不在意這些事了。
甚至慶幸,自己幾番沖動之下。
都沒有真的開口澄清認錯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