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成了鐘婉意的狗
“說。”封行止沒有給她多少耐心。
鐘婉意直身坐起來,不再考慮自己撥弄算盤珠子,會不會觸怒他。
“不然,我用藥膳和你換藥材。”
“反正我在你這裡做工沒有工錢,你就當藥材是你付給我的工錢。”
封行止果然擰眉。
原本透着一絲懶散的眸子也變的銳利起來。
“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
“若不是你有用,你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
他這麼說,根本不把人命當一回事。
鐘婉意多多少少被激出幾分火氣。
聲音都拔高不少。
“你當你認為的就全是對的嗎?”
“是,你當初确實沒有直接殺了我,可你離開太子府以後,我險些被你那些見風使舵的下人活活餓死!”
更何況,是他自己眼瞎,恩将仇報。
她本來就不該死。
“放肆!”封行止揮手砸了瓷碗。
裡面精心熬制的藥膳轉瞬撒了一地。
鐘婉意盯着散在地上,幾乎沒怎麼動的食材,心裡又氣他,又怕他。
更多的,還是委屈。
她廢了那麼多功夫熬湯,他也承認了味道不錯。
可他還是一動怒就随便砸了。
她隻是問他要點藥材而已。
很過分嗎?
鐘婉意抿緊雙唇,一不留神便紅透了眼眶。
“不給我藥材,好啊,那你别攔着我出府,自己賺錢買藥材。”
說着,她擡袖蹭一下眼角,轉身氣呼呼往外跑。
她到底怕他對她喊打喊殺,過門檻時還不小心絆了一個踉跄。
但她腳下沒有停,倔強的背影很快消失幹淨。
封行止攥拳坐在原地,望着房門口,面色陰沉到可怕。
半晌。
折劍叫了下人來收拾屋裡。
等下人退下,他欲言又止片刻,從袖口摸出幾張寫滿字迹的紙。
“主子,鐘小姐要來的藥材,也不全是用在紅兒那裡。”
“多數是為您研究藥膳,想替您快些養好身子。”
“這幾日她攏共也沒睡幾個時辰,您,您别同她一般計較。”
封行止掃了眼紙張上寫寫劃劃的那些醜字迹。
擡眸看折劍時,眼神如刀刃般冷銳。
“我竟不知,我的親信,何時成了鐘婉意的狗。”
折劍心頭一凜,咚的跪下了。
“主子,折劍忠心耿耿,隻是不想您錯失良将。”
“鐘小姐精通醫理制毒,又難得心思純粹,随便棄了實在可惜。”
封行止凝眸看他。
片刻後,擡了下手。
“吩咐賬房,每月多出一份例銀給她,具體多少,你和老福商議。”
折劍松了口氣,“是!主子英明!”
“下去吧。”封行止擡手捏捏眉心。
腦海裡浮現的,是鐘婉意那雙泛紅的眼睛。
他從不會因為任何人的淚水心軟。
可剛才鐘婉意轉身的一刹那,他卻有過一絲猶疑。
幾乎就要開口叫住她……
次日。
鐘婉意如前幾日一樣,過來正院送藥膳。
也如常和封行止說話,細細做一些交代。
哪怕多數時間,她得不到他一字半句的回應。
不過也有不同。
今日,封行止看向她的次數明顯增多。
藥膳用的也多了些。
碟子和碗,都能看見底了。
待鐘婉意收拾碗碟準備走時,封行止冷不丁開了口:“不記恨,不怨怼,不堅持出府自己賺銀子?”
鐘婉意沒好氣,“你見過我阿娘,應當能一眼就能看出她溫柔,性子軟。”
封行止皺眉,“你想說什麼?”
這就沒耐心了。
鐘婉意在他對面坐下,“我還小的時候,和我阿娘也拌過嘴,吵過架,我倆氣得瞪着對方一起哭。”
莫名的,封行止眉梢輕輕擡了一下,眉心舒展開來。
似乎覺得有趣。
又像是覺得可笑。
鐘婉意繼續說:“我和親娘都拌嘴,更何況和别人。”
她笑起來。
“再說,殿下你不是給我劃月例了?我目的達到了,以後有錢買藥了,要是還怨你,我豈不是很不講道理?”
她絮絮叨叨。
“你在鐘家幫了我兩次,還讓我阿娘她們能過上比之前安定的日子。”
“好是相互的,你這麼好,我自然要對你好。”
話音落,屋内忽然安靜下來。
鐘婉意望着封行止冰封一片的眸子,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可她說的是心裡話。
真是這麼想的。
少時。
封行止忽然嗤笑一聲。
“好是相互的。”他重複這句話。
而他短促的那聲笑,忽然變成了呵呵的長笑。
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可笑到最後,他眼底都是冷的。
瞧不出半點高興。
鐘婉意望着他,輕輕皺着眉,精緻的臉上有不解,也有忐忑。
她看不明白他。
很多時候,他給她的一些反應,根本不是常人該有的。
“我說的不對嗎?”她硬着頭皮問。
封行止重新望向她,眼底浮現不甚明顯的厭惡。
“妃子貴人,各個都對父皇好,可有幾個得了善終?”
鐘婉意第一次在猝不及防之間,窺見他内心及微小的一角。
一時啞口無言。
而封行止盯着她,似乎執着于她的回應。
“那……不一樣。”她讷讷的。
“有什麼不一樣?”封行止冰冷扯扯嘴角,“或許,等你對我沒有用處,也隻能落個不得善終。”
鐘婉意搖頭,抗拒這個結局,“你不會。”
這次,輪到封行止眉心緊皺。
他一時想不通他惱怒的點在哪裡,可他心底累積的那些燥郁。
正在深處騰騰燃燒。
“為了攀附太子府,你當真是用心良苦。”
鐘婉意微微變了神情。
他是醉酒還是有病?
難道不是他限制她的自由,不讓她踏出太子府一步?
封行止還在揣測,言語裡滿含惡意。
“你為我任勞任怨,鞍前馬後的伺候,背地裡,可是已經在幻想側妃,甚至太子妃之位?”
鐘婉意心頭起火,“你一定要把人想的如此不堪?”
“什麼側妃,太子妃,誰稀罕!”
封行止長眸微眯,突然沉冷開口:“滾出去。”
胸口起伏着,鐘婉意捧着碗碟快步離開。
她原本還想在關系緩和一些時,和封行止澄清,告訴他錯認鐘梨棠一事。
可現如今讓他說的,好像她越靠近“救命恩人”這四個字,就是越觊觎當他的什麼妃。
她是真不想留在太子府!
等他身子調養好,她就算是替阿娘還了他的恩。
到那時,她就找機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