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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45章 給我拿下

醫手遮香 意千重 4161 2025-02-21 10:16

  吳菁本已閉目養神,聞言又睜開了眼睛,隻見暖暖的燈光下,安怡的小臉帶着些嬰兒肥,透着些粉色,眼睛又黑又亮,嘴唇微微嘟着,聲音裡微帶委屈撒嬌,正是十分少見的少女憨态。
說來,安怡從未對自己如此信賴依戀過呢,吳菁心情很好地笑了:“他還你了,你師兄替你拿着的,明日早上打尖時讓他給你就是。

  陳知善和陳喜也吃了不少苦頭,又因夜深,柳七很體貼地另給他們雇了一輛車,此時二人就跟在後頭,卻是不好去打擾。
安怡放心下來,揪着被子輕聲道:“師父,我一直覺得遇着您是徒兒的大福氣。

  雖是大實話,卻也有特意的讨好接近之意,吳菁此人看似對任何人都十分溫和平善,實際上相處得久了近了,卻真正是個難以親近之人。
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安怡平日也着意與她保持距離,不敢太過親近,就怕一不小心就露了馬腳。
但經過剛才之事,她真正對吳菁生出了親近之心,便也想要吳菁能對她更親近慈愛一些才能心安。
為她的孤獨,也為這難得的師徒情分,還為了前途——徒弟追着師父想要學習和師父主動想把看家本領教給徒弟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吳菁道:“不,福氣是自己給的。
人為善,福雖未至,禍已遠離,人為惡,禍雖未至,福已遠離。
這話是不假的。
你若自私自利,心狠手辣,遇事不顧我們,隻顧自己,你便不會有這份福氣。

  安怡沉默片刻才認真道:“徒兒受教了。
”吳菁現在對她這樣好是因為她之前做得好,那麼她能再活一回也是因為她平時總與人為善的緣故麼?
既然與人為善是對的,何故那個女人和他,還有家裡的那些人要那樣對她?
又或是人性本惡,并非凡是被害之人都有錯,而是害人之人大錯。

  安怡陷入這個複雜的問題裡不可自拔,怕給吳菁看出端倪,便蜷在被窩裡閉目裝睡,苦思冥想。
吳菁見她眼珠子在眼皮下亂動,知曉她并未睡着,卻也不管,随她自己想明白。

  又行片刻,忽聽車外嘈雜聲四起,仿若有許多馬蹄聲由遠及近,又有許多人在厲聲喝問,火把将車窗外照得一片雪亮,馬車停了下來。

  不等吳菁出聲喝問,車夫已驚慌失措地道:“客人,不好啦,外頭全是官兵,不許過去了。

  安怡和吳菁對視一眼,在彼此眼裡都看到了恐慌和不安。
雖然靺鞨屢犯邊境,但并未破關,撫甯這一片還是很安甯的,最近也沒聽說過有什麼大案要案發生,更不曾聽說有什麼窮兇極惡之輩被通緝,所以官兵深夜出行,攔截過往馬車,實在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多半,和謝滿棠等人有些關聯。
不然沒法兒解釋為何這樣的湊巧。

  不管是安怡和吳菁,都情不自禁地把這兩件事聯系在了一起,于是擔憂裡就又多了幾分心虛——若謝滿棠綁架了她們,遇到官兵就隻有歡喜的;可謝滿棠不但放了她們,還替她們雇了馬車,那她們就很有同夥的嫌疑了。

  “誰在裡面?
”馬車簾子被兇蠻地挑開,一枝熊熊燃燒的火把“呼”地一下塞将進來,明亮的火光晃得安怡和吳菁都眯了眼睛,待适應過來,就見一顆毛茸茸的大頭擠在車門前,上頭兩隻小燈籠似的牛眼閃着兇光。

  “啊~”安怡害怕地往吳菁身後藏了藏,吳菁配合地摟住她的肩頭小聲哄道:“不怕,不怕,官爺們辦差呢,馬上就好了啊。

  大頭面無表情地在師徒二人身上逡巡了一遍,一歪下巴,惡狠狠地道:“下來!

  吳菁為難道:“官爺,孩子病着呢,能不能通融一下……”

  大頭把牛眼一瞪,惡聲惡氣地道:“還沒病死吧?
快下來盤查!
不然是要叫拆了你這破車,拖下來才成?

  吳菁扶着安怡下車,隻見道旁阻塞着約莫有七八十名官兵,人人騎馬高舉火把,刀劍出鞘,眼神兇狠冷辣,并非是尋常官兵,倒與周金剛那等上過戰場殺過敵的人頗為類似。
就猜這些人來曆有些蹊跷,須得十分小心應對,不然很可能枉送了性命。
便趁人不備,悄悄塞了塊碎銀給那大頭,小聲道:“求官爺通融通融,孩子着實病得厲害。

  銀子不多不少,剛好合适,多了反而容易引起貪欲和麻煩,少了則不能打動人,乃是吳菁多年行走江湖得來的經驗。
大頭掂掂銀子,又見他們馬車破舊,服飾普通,并不是什麼有錢人,兇悍的神色就收了幾分,粗聲粗氣地道:“往道旁待着!

  有人上來推搡吳菁和安怡,吳菁冷聲道:“别碰我們,我們自己回走!
”言罷帶着安怡等人主動站到道旁。

  “師父。
”陳知善和陳喜也被人推搡着上來,滿是委屈地道:“我們又沒犯事兒,這麼兇……”

  吳菁溫言寬慰道:“忍忍吧。

  “師父,你看他們!
”陳知善見大頭領着幾個士兵将馬車翻了個底朝天,又将他們的随身行李拿出來提着包袱皮往地上倒,扔了一地的衣服鞋襪書籍,又忍不住火大,揚聲諷刺道:“這是賊還是兵啊?
我們好不好地走路,幹什麼莫名其妙抓人?
為的什麼總要說一聲吧?

  大頭轉過頭來,輕蔑地冷笑道:“為什麼?
有靺鞨奸細混入關内,咱們這是奉命搜查捉拿奸細!
你還有什麼話要問?

  安怡狠狠掐了陳知善一把,小聲道:“别亂嚷嚷!
”自古兵匪一家,若是把這些兵匪惹得急了,轉過來為難他們要搜身可怎麼辦?
就算是被他們把包袱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也好過她貼身藏着的那四百兩銀子被搶啊。

  陳喜也小聲道:“公子,破财免災。

  吳菁輕聲警告道:“這樣無用的意氣就不要撒了,不然接着他們就該說我們是奸細了。

  分明是官兵不講道理作惡,怎地所有人卻都說自己不對?
陳知善憤憤不平地閉了嘴,強忍着怒火獨自生悶氣。

  那邊官兵搜查并将安怡等人行李中值錢之物搜刮完畢後,走過來開始盤查人:“你們從哪裡來?
要往哪裡去?
怎地深更半夜在道上亂走?
莫不是在作奸犯科?

  “軍爺說笑了,我等乃是良民。
”吳菁緩緩将自己一行人的真實身份,去撫甯給周家老夫人看病歸家,途中安怡生了急病,所以才連夜趕路,想早些回到昌黎的情況一一說來,隻中間盡數掩去與謝滿棠等人有關的内容,反正謝滿棠既然能将她師徒幾人從周家順利帶出并拿走他們的行李,那就說明他已把善後事宜盡數做妥。

  陳知善和陳喜之前也是得過叮囑的,自不會畫蛇添足亂說話,安怡也配合地裝着病弱模樣,又有什麼都不知道的車夫在一旁佐證,證明她上車時就是昏迷不醒的,一切看起來都很順暢真實。

  大頭人看着極兇,實際上卻沒那麼可惡,他覺着這一行人男女老少都有,且看上去都是斯斯文文的,怎麼都不像是要找的人,便一揮手,粗聲粗氣地道:“走!

  幾人俱是暗暗松了口氣,一同默契地上前飛快撿拾包袱行李等物,恨不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地才好。
卻見一個精瘦的細條臉打馬自隊伍後頭上來,居高臨下,十分傲慢地喝問道:“兀那女子,你是何方人氏?

  見此人發問,本已收隊準備離開的官兵便又重新圍攏過來。
這種時候,去而複返可不是什麼好事。
吳菁心裡“咯噔”一下,仍然硬着頭皮答道:“回軍爺的話,小婦人乃是京城人氏。

  “你因何來此?
”細條臉的目光定格在陳知善手裡那本《子午流注說難》上,淡淡道:“你們誰是大夫?

  大頭湊上來貼在細條臉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細條臉冷嗤道:“你覺得沒問題?
你憑什麼覺得沒問題?
京城人氏,師徒幾個都會醫,深更半夜行于道上,怎麼看蹤迹都太可疑,給我拿下搜身!

  謝滿棠等人就是京城人氏,又有那麼多人受了傷,怎麼算都該是跑不掉的,偏他們就能逃得無影無蹤,沿途醫館大夫都查問過,并不見其蹤迹。
那麼操着京城口音,師徒幾人都是大夫的吳菁等人當然就很可疑了,即便不是同夥幫兇也是知情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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